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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病房里,只余一盏床头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

左桉柠在药物作用下沉睡着。

她呼吸轻浅,但眉头依旧微微蹙起,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徐染秋静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她的指尖冰凉,他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手背,想借此抚平她的不安。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对不起,桉柠……是我没用,没有护好你。”

他的眼眸中满是痛楚,恨自己的无力。

更恨那个将她置于如此境地的男人。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音涯的目光扫过床上昏睡的左桉柠,最后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徐染秋闻声回头,看到顾音涯的瞬间,眼底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攥紧了拳,平日里温润的眼眸此刻充满了敌意。

顾音涯无视他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步履从容地走近:

“我来看看她。”

他顿了顿,视线刻意扫过左桉柠盖着被子的腹部,提醒道:“别忘了,徐染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徐染秋浑身一僵,攥紧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是啊……孩子是他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左桉柠。

最终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冰冷的光线刺得他眼睛发疼。

他刚带上门,一抬头,就看见顾声岸斜倚在对面的墙上。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呵,”

顾声岸发出一声嗤笑,语气凉薄,

“没想到啊,她一边吊着你,一边还能怀上我哥的孩子。徐染秋,看清楚了吧?她也不过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我劝你,早点死心,别在她身上浪费感情了。”

徐染秋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

他紧抿着唇,径直从顾声岸身边走过。

顾声岸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渐渐敛去,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顾音涯走到床边,取代了徐染秋刚才的位置,静静凝视着左桉柠。

床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底没有睡意,只有一片恨意。

她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医用剪刀。

寒光一闪,剪刀带着破风声,直直朝着他的面门挥来。

顾音涯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

他就那样坐着,目光平静地看着。

锐利的尖端在距离他眼球毫厘之处骤然停住。

左桉柠握着剪刀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她死死盯着他,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你……你不怕吗?!万一我没收住力,真的会戳进去。”

顾音涯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回视着她,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

“如果真死在你手里,我认。”

左桉柠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哐当”一声。

剪刀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病床边缘。

顾音涯俯身,动作谨慎,将那把危险的剪刀拿起,远远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确保不会伤到她。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她,眼神复杂。

左桉柠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瘫软在枕头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声音破碎不堪:

“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顾音涯沉默了片刻,迎着她迫切的目光:“是我的。”

“你胡说!”左桉柠激动地反驳,声音拔高:“我明明……明明只和夏……”

那个名字她终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不言而喻。

顾音涯打断她,语气冷静:“那晚之后,我让江寒给你用了强效的避孕药物。你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他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继续道:“是之后,和海外乔总的那场酒会,你不记得了?”

左桉柠的思绪被迫拉回那个夜晚。

她记得。

那个难缠的乔总,在饭局上处处刁难,咄咄逼人。

当时顾音涯胃病发作,脸色很差,乔总却依旧不依不饶,端着酒杯非要他喝。

是她,看不下去,主动起身替顾音涯挡了那杯烈酒……

后来……后来她好像醉得很厉害,记忆一片模糊。

“你喝醉了,”顾音涯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拽出,平淡地叙述:“我送你回酒店房间。然后……”

他顿了顿,没有细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可能!”左桉柠猛地摇头,

“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而且我身上没有什么感觉……”

她记得自己当时的衣服是换过的,但她并未深想,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怎么会……

怎么可能是在那个时候?

她看着顾音涯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第一次感到如此彻骨的寒意。

顾音涯看着她崩溃的模样,语气放缓承诺道:“这个孩子,我会负责。”

“负责?”左桉柠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她抬起泪眼,声音带着决绝的颤抖:

“这孩子……不能留。”

顾音涯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俯身,靠近她,声音压得更低,近乎残忍的道德绑架,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她的心上:

“这也是你的孩子。两条生命。你忍心吗?”

左桉柠的心被狠狠刺痛,她猛地推开他,几乎是嘶吼着质问:

“我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留下它?!”

“那就结婚。”

顾音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们结婚。给孩子一个名分,也给你一个名分。”

左桉柠瞬间失语。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坚定。

结婚?

和他?

她还能怎么样呢?

挣扎、反抗,似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她想起了月月。

作为一个母亲,她体会过孕育生命的神奇与艰辛。

感受过那个小生命在怀中依偎的温暖。

让她亲手扼杀腹中的骨肉,她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一滴滚烫的泪水从她眼角无声滑落,带着悲凉。

她闭上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看到她终于屈服,顾音涯眸底掠过一丝柔和。

他伸出手,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然而,在左桉柠看不见的脑后。

他脸上的那丝柔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变得幽深冰冷。

这场婚姻,从这一刻起,注定与爱情无关,只是一场无奈之上的囚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