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探头的红光扫过排水管口，林野趴在地上没动。铁皮边缘割破了他的手肘，血混着泥水往下滴。他屏住呼吸，等那道光移开才慢慢往后退。
他把酸辣粉盒贴着胸口放好，用衣服裹紧。刚才那一摔让脑子有点晕，但他不敢停。时间不多了，联盟那边还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本不想看，可这震动不对劲，不是追杀者的干扰信号，是暗码节奏。
拿出来一看，屏幕亮着一张图——冰晶结成的六边形花纹，中间有个箭头指向左下角。没有文字，也没有发信人信息。
他知道这是苏浅的方式。
她来了。
林野咬牙爬起来，沿着排水管往南走。腿有点软，可能是撞到了什么地方。走了大概十分钟，前面出现一个塌了一半的通风井口，锈铁盖子被人从里面撬开了。
井底站着一个人。
白大褂外面套着防寒服，手里拿着一块泛蓝光的罗盘。看到他上来，她抬了抬头。
“你比预计晚了七分钟。”苏浅说，“再晚三分钟，我就自己动手了。”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野喘着气问。
“你不记得我上次说过吗？冰镜罗盘能感应到低温残留。”她看了眼手中的仪器，“你身上有冷雾符的气息，还有……泡面汤的味道。”
林野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水的卫衣，没说话。
“现在不是清点形象的时候。”苏浅收起罗盘，“玄霜草心在这片区域的可能性最大，但我需要确认具体位置。”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个？”
“你留下的纸条缺了个角，但‘百年阴基’和‘修士陨地’这两个词还在。”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我把城市东南五处符合条件的老建筑列了出来，结合最近三天的灵气波动数据，排除了四个地方。”
林野接过那张纸，上面画了些线条和标记，字迹很工整。
“所以你选了这里？”
“不止是这里。”她指着远处一栋倒塌一半的厂房，“南七药厂地下曾有一座炼丹室，上世纪有个散修在这里闭关失败，爆体而亡。后来建厂时挖出过寒髓残渣，说明地脉阴气一直没散。”
“听起来靠谱。”
“别急着夸我。”苏浅转身往前走，“我们只有四十分钟。王大锤那边传消息说，主控室的低温屏障快撑不住了，张猛已经开始融化冰层。”
两人穿过废墟，来到通风井前。下面黑漆漆的，空气里有股金属腐烂的气味。
林野正要下去，苏浅伸手拦住他。
“等等。”她拿出一根细长的冰针，在指尖划了一下，血珠滴进罗盘中心。蓝色指针开始轻微晃动，最后停在一个方向。
“右边那条路安全，中间和左边都有陷阱。”她说，“千机引布在通道顶部，踩错一步整条路都会塌。”
“你怎么懂这些？”
“我爸以前干过盗墓的活。”她说完就往下走，“别问太多，跟紧点。”
林野跟在后面，脚下一滑差点踩空。苏浅回头拉了他一把。
“你状态很差。”她说。
“还好。”他甩了甩手，“就是有点累。”
“你左肩脱臼了。”
“没那么严重。”
苏浅停下，转身盯着他。两秒后，突然伸手一推一按。
咔的一声。
林野闷哼一声，但没叫出来。
“现在好了。”她说，“下次别硬撑。”
通道越来越窄，地面开始出现细丝般的银线，几乎看不见。苏浅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得很准。
走到一半，林野鞋底粘上了一根。
“别动！”苏浅立刻抓住他手腕，“右脚别抬，那是触发线。”
她从袖子里抽出一片薄冰，轻轻贴在空中。冰面上映出十几条交错的丝线，像蜘蛛网一样铺满整个通道。
“深吸一口气。”她说。
然后她张嘴喷出一口白雾。雾气碰到银线瞬间凝结成霜，整张网变得清晰可见。
“跳。”她拉着他的手，往前跃了两步。
落地时她膝盖一弯，缓冲了冲击力。林野站稳后才发现，他们已经过了最危险的区域。
“厉害。”他说。
“少废话，前面还有机关。”
铁门就在眼前，上面锈迹斑斑，但锁孔周围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打开。
苏浅蹲下检查柜脚。
“这东西连着反盗警报，直接搬会响。”她说，“重心偏右十五度，如果我们同时发力，但角度错开，可以避免触发。”
“怎么配合？”
“你站左边，用力推的时候往上抬一点。我站右边，往下压。”她示范了一下，“听我口令。”
林野照做。
“一……二……”
“三！”
两人同时动作。铁柜发出一声闷响，缓缓移动。没有警报响起。
门开了。
里面是个密封罐，黑色的草芯漂浮在液体里。旁边还有个小盒子，装着一块暗红色的铜片和两粒透明晶体粉末。
苏浅戴上手套，把东西一一放进随身带的冰匣里。盖上盖子时，匣子表面结了一层薄霜。
“拿到了。”她说。
林野松了口气。
“玄霜草心、九阴纹铜碎片、地脉泪晶粉末。”她检查了一遍，“三种材料都找到了，虽然量不多，但应该够画一次符。”
“还差一种完整形态的泪晶。”林野说，“古籍上写，必须是天然凝结的整块。”
“我知道。”苏浅合上冰匣，“但我查过资料，剩下那块可能在老城区的地库，那里现在被多个势力盯着，不好进。”
“那就想办法。”
“你现在回去还能赶上第二轮防御部署。”她看着他，“材料我来处理，你可以休息几个小时。”
“我不回去。”
“你这样撑不了多久。”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野把酸辣粉盒重新塞进怀里，“他们等我带回东西，我就不能空手回去。”
苏浅盯着他看了几秒。
“行。”她说，“那我陪你一起。”
两人从原路返回。天还没亮，风刮得更狠了。远处传来警笛声，但不是冲这边来的。
快到荒地边缘时，苏浅突然停下。
她举起罗盘。
指针在抖。
“有人在附近设了追踪阵。”她说，“不大，但能感应灵物移动。”
“怎么绕？”
“不能绕。”她摇头，“它覆盖了整片出口区。我们只能……”
她从冰匣里取出那瓶泪晶粉末，递给林野。
“拿着这个，走东侧小路。我会带着空匣子往西引开注意。”
“不行。”
“你听我说。”她把粉末塞进他手里，“你比我更需要活着回去。如果我被抓，最多被关几天。你要是出事，所有人都完了。”
林野没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苏浅低声说，“你打算一个人扛到底，对吧？”
他没说话。
“我不是来当替补的。”她把瓶子硬塞进他怀里，“我是来帮你赢的。”
远处传来脚步声。
苏浅看了眼手表。
“三分钟后他们会过来巡查。”她说，“你走东边，我走西边。我们在联盟外围集合点碰头。”
林野终于点头。
她转身要走，他又叫住她。
“苏浅。”
她回头。
“谢谢你。”
她没回应，只是抬手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林野抱着冰匣，往左侧走去。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听见身后传来冰晶碎裂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向西而去。
他没有回头。
跑到集合点时，他看见地上有一串脚印，通向一棵枯树。树下放着另一个冰匣，里面是完整的地脉泪晶。
旁边留了张纸条。
上面写着：
“我说过，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