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看着她那副委委屈屈、仿佛受了天大欺负的模样，胸口的闷气堵得更厉害。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过来。”
白柚抬起眼，狐狸眼里还带着点未散的水汽，怯生生地望着他，脚下却没动。
萧恪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不耐烦：
“孤让你过来！坐到那边去！”
他指向偏殿一侧早已备好的琴案。
白柚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在琴案后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像个小学生。
萧恪看着她这副故作乖巧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又往上窜了窜，却不知该往何处发泄。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立刻有宫人搬上一张上好的古琴。
“弹。”他命令道，声音依旧冷硬。
白柚看了看琴，又抬眼看向萧恪，狐狸眼里带着询问：
“殿下想听什么？”
萧恪靠回椅背，将手中那把锋利的匕首重新拿起把玩，目光落在刃口的寒光上，语气淡漠：
“随便。”
白柚“哦”了一声，指尖轻抚琴弦，试了试音。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
第一个音符响起，萧恪把玩匕首的动作便是一顿。
那琴音极其古怪。
活泼，跳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快和幼稚。
旋律简单重复，却透着一种没心没肺的欢乐，与他听过的任何琴曲都截然不同。
是现代某部经典卡通片的主题曲改编版。
她用古琴弹奏出来，少了原版的电子音效，多了几分古意，但那欢脱搞怪的基调却丝毫未变。
琴音继续流淌，一会儿模仿小动物笨拙的脚步声，一会儿又变成俏皮的滑音，像是在做鬼脸。
萧恪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子。
他抬眼看向白柚。
她却弹得极其认真，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仿佛沉浸在这古怪的旋律中，很是自得其乐。
那张脸，在古怪琴音的衬托下，格外生动，甚至有点可爱。
萧恪心中的烦躁，竟在这完全不合时宜的、幼稚可笑的琴音中，奇异地平息了些许。
他停下把玩匕首的动作，目光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琴音渐渐变得舒缓，带着点午后的慵懒和惬意，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儿在阳光下打盹。
白柚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看向萧恪，狐狸眼里带着点忐忑和期待：
“殿下……觉得怎么样？”
萧恪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冷冷开口：
“难听。”
白柚脸上的期待瞬间垮掉，狐狸眼里浮起委屈，小声嘟囔：
“哪有难听……明明很好玩……”
萧恪见她那副不服气又不敢反驳的模样，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在匕首柄上轻轻敲击。
“你平日……就弹这些？”他问，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
白柚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正经曲子也弹的，像《梅花三弄》、《幽兰操》那些。”
她顿了顿，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那些太严肃了，弹多了累得慌。这种好玩的小曲子，自己听着开心。”
萧恪看着她眼中那点鲜活的光，没有反驳。
“再弹。”他再次命令。
白柚愣了一下：“还弹？弹什么？”
“随便。”萧恪依旧是这两个字，目光却不再看她，而是转向窗外，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白柚眨了眨眼，指尖再次落在琴弦上。
这一次的琴音，与方才的活泼古怪截然不同。
是那首曾被江九泠评价为“不合规矩”的《梅花三弄》变奏。
但这次比之先前更加大胆，更加直白。
萧恪放在匕首柄上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琴音热烈而旖旎，仿佛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呼吸交融，诉说着无尽的渴求与眷恋。
萧恪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琴音缠绵悱恻，越来越低，越来越缓，仿佛情人间的呢喃细语，最终在一个意犹未尽的颤音中缓缓消散。
白柚抬起头，狐狸眼里水光盈盈，脸颊绯红，望向萧恪。
“殿下……这首好听吗？”
她怯生生地询问，眼神却清澈又大胆，仿佛刚才弹奏出那般撩人旋律的不是她。
萧恪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内擂鼓般的心跳，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燥热和冲动。
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良久，萧恪才从紧抿的唇间，一字一顿地挤出话来：
“你……是故意的？”
白柚眼里水汽未退，她微微歪头，反问：
“故不故意……重要吗？”
萧恪猛地站起身，杏黄色蟒袍带起一阵冷风。
他几步走到琴案前，俯身逼近，那双充满戾气的眼眸几乎要贴上她的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花俞沢派你来的？！”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带着逼问。
白柚微微后仰，眼神清澈，语气坦然得令人心惊：
“对呀。”
她承认得干脆利落。
“东家说了，让我想办法……勾引殿下，还有摄政王殿下，最好……能爬上你们的床。”
萧恪没料到白柚会如此坦率，甚至带着点天真地，将如此不堪的目的宣之于口。
“你就这么听话？”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和一种被羞辱的暴怒，“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白柚却摇了摇头，狐狸眼里依旧清澈，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娇憨：
“也不是因为听话。”
她微微仰起脸，目光坦诚地迎着他阴鸷锐利的审视。
“只是……我确实很喜欢太子殿下呀。”
白柚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语气带着欣赏：
“殿下长得这么好看，比月妩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掠过他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最后落在他阴鸷却难掩俊美的眉眼上。
“脾气是有点坏，不过……”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纯真的诱惑：
“坏得很有男人味。而且，看起来……”
她甚至大胆地，点了一下他宽阔的肩膀和紧窄的腰身线条。
“身材也很好。很有力量的样子。”
她这番话，大胆，直接，充满了纯粹的欣赏，天真的欲望。
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最原始的、被美丽和力量吸引的本能。
萧恪脑中一片混乱。
预想中的阴谋、算计、勾引的戏码，似乎都在这番直白得荒诞的“告白”面前，变得苍白无力。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白柚却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陈述，松了口气，脸上重新绽开娇憨的笑容：
“所以，殿下不用怀疑月妩有什么别的图谋。”
“月妩只是很单纯地，喜欢殿下而已。”
“东家让我做的事，正好也是我想做的事，所以我就做啦。”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世上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萧恪死死地盯着她，伸手将她从琴案后猛地拉了起来。
“你以为……孤会信你这些鬼话？”
他声音低哑，带着压抑的怒气。
白柚被他攥得生疼，小声反驳：
“为什么不信？月妩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委屈：
“殿下要是不喜欢月妩……那、那月妩以后不说了就是……”
她说着，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挣脱不开。
萧恪看着她眼中那抹真实的痛色和委屈，看着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他猛地低头，攫取了她微张的唇瓣。
带着惩罚，粗暴，不容拒绝。
白柚起初似乎被吓到了，随即，她竟温顺地承受下来，甚至主动地回应了他。
她的唇瓣柔软，带着淡淡的甜香，异常热情，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喜欢，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他。
萧恪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配合与投入，那不是伪装能带来的反应。
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更加汹涌的冲动，瞬间淹没了他。
他加深了这个吻，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不知过了多久，萧恪才喘息着放开她。
白柚也微微喘息，唇瓣红肿，狐狸眼里水光迷蒙，脸颊红得像要滴血，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一滩春水。
萧恪看着她这副被自己彻底沾染的模样，心头那股怒火和暴戾变成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他拇指重重擦过她微肿的唇瓣，声音低哑：
“这也是……花俞沢教你的？”
白柚靠在他胸前，闻言抬起眼，狐狸眼里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却露出一丝委屈和不忿：
“才没有！东家他……”
她撇了撇嘴，语气带着抱怨：
“东家亲亲都不愿意多给，小气得很。”
萧恪身体一僵，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你说什么？”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你想亲他？他还拒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