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玉石铺就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微光流转,两侧的时光刻痕如同活物般缓慢变化。孙悟空紧握着苏晓晓的手,火眼金睛警惕地扫视,却觉神通在此地晦涩难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时光纱幔笼罩。
“此地……古怪得很。”孙悟空低声道,声音在沉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苏晓晓却感到灵魂深处的时间烙印与四周环境水乳交融,一种回家的安宁感包裹着她。“跟着感觉走,这里……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她轻声回应,牵引着悟空向前。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巨大的半球形洞窟中央,是一泓清澈见底、却仿佛凝固了万古时光的池水。池水上方,悬浮着亿万闪烁星沙,沉浮轨迹暗合大道至理。池边,无字玉碑静立,古朴沧桑。
当苏晓晓的目光触及静水与玉碑,灵魂烙印骤然炽热。她不由自主地松开手,眼神空蒙,一步步向池边走去,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牵引。
“晓晓!”孙悟空心头一紧,伸手欲拦,指尖却触到一层柔和而坚韧的时光涟漪,将他轻轻荡开。他心中惊疑更甚,金箍棒在手,却未贸然砸下——那屏障并无恶意,反倒像在保护着什么。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并非外力强加,而是这秘境本身,因苏晓晓的靠近与她灵魂烙印的共鸣,自然激荡起了一层时光的涟漪。这涟漪无形无质,却深深触及了秘境的核心法则,也波及了紧挨着苏晓晓、与她命运交织最深的孙悟空。
孙悟空只觉得周遭景象一阵模糊,并非昏睡,而是意识被轻轻托起,投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感知洪流之中。他依然能模糊感知到身边的晓晓和秘境,但更多的“画面”与“感受”却汹涌而来。
他“看”到了一条奔流不息、璀璨夺目又恐怖无比的浩瀚长河——时间的本体。仅仅是惊鸿一瞥,那磅礴无尽、碾碎一切的气息就让他心神剧震。
紧接着,在那令人绝望的逆流中,他感知到了一个渺小却燃烧着不可思议执念的光点。那熟悉的气息……是晓晓!
没有清晰的画面,只有支离破碎的感受:无穷无尽的撕扯之痛,仿佛每一寸灵魂都被磨盘碾过;冰冷刺骨的孤独,在永恒的奔流中独自挣扎;以及那核心处,一丝微弱却永不熄灭的温暖念想——那念想的源头,隐约指向五行山,指向被压在山下、一无所知的自己。
“呃!”孙悟空闷哼一声,额角青筋跳动,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那股感同身受的痛楚与后怕让他几乎窒息。他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晓晓来到他身边,究竟付出了何等惨烈的代价。
就在那灵魂光点即将彻底黯淡消散于时光乱流的刹那,孙悟空模糊地感知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缕极其隐晦、至高无上的气机拂过。那气机并非干预,更像是在湍急河流旁,轻轻拨开了一块可能导致那光点提前撞碎的“礁石”,或是让某段“水流”稍缓了一瞬。微妙到难以察觉,更像是一种顺应趋势的“微调”。
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顺畅”,让那本就坚韧不屈的灵魂光点,终于抓住了一丝渺茫到极致的机会,冲出了最可怕的逆流区,朝着既定的方向坠落而去……
感知洪流缓缓退去,孙悟空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原处,只是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抬眼望去,苏晓晓已在池边盘膝坐下,双眸闭合,周身开始萦绕起与池水上星空尘同源的淡银色光晕,眉宇间一片宁静祥和,仿佛正在与整个秘境对话。
她沉浸其中,对刚才孙悟空感受到的一切毫无所知。
孙悟空剧烈地喘息着,看向晓晓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疼惜,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他隐约明白了这个秘境为何召唤晓晓,也模糊地触及了晓晓灵魂中那份逆流烙印所蕴含的潜能与重量。方才感知中那冥冥里的一丝“微调”,也让他心头蒙上一层深沉的疑云——是谁?为何?但他抓不住实质,只觉得那气息高渺难测,并无恶意,反而……像在确保某种“必然”的发生。
就在这时,他心湖之中,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奇异的明悟。这明悟并非来自声音或画面,更像是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漾开的涟漪,直接源自这秘境本身蕴含的古老信息,或是方才时光共震带来的启示:
杨戬……其母瑶姬……旧天条之悲……
时光之法,或可触及彼处……
兄妹亲情,天地难断……
灵山……似欲借此事,笼其心,削天庭之锋……
这念头来得突兀,却瞬间与他所知的一些天庭秘闻、杨戬的处境隐隐吻合。他猛地看向正在顿悟的苏晓晓,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心头——晓晓此刻领悟的,莫非正是能解开那桩陈年悲剧、挫败某些算计的关键?
若真如此,这秘境的出现,晓晓的顿悟,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更高层面的意志,在借着晓晓这个“变量”,悄然拨动命运的弦,以期挽回一段遗憾,缔结一份善缘,并打破另一方蓄谋已久的布局?
孙悟空握紧了金箍棒,目光在沉静的晓晓与深邃的秘境之间游移。他不再试图打扰,只是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神,静静立在原地,为她护法。无论背后牵扯多少算计与博弈,至少此刻,晓晓获得的领悟是真实的,而可能被解救的瑶姬、可能被扭转的杨戬命运,也值得他去期待。
洞窟内,苏晓晓周身时光的韵律愈发明显,点点星沙向她汇聚,仿佛在为时间法则的新晋领悟者加冕。她眉心间,一点淡银色的玄奥印记,正在缓缓凝聚成形。
远处,无字玉碑表面,似乎有极淡的光华流转了一下,倒映着池水微光,也倒映着这正在悄然改变的未来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