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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文士姓贾,单名一个诩字——当然和汉末那位毒士没什么关系,纯属同名。

此人原是杞国都城一个屡试不第的落魄书生,仗着读过几本兵书野史,加上心黑脸皮厚,在新杞国这锅大杂烩里竟混了个“参军”的职务。

得了姬延的私下授意和一小袋金珠后,贾诩便开始行动了。

三日后,百花山东南麓,靠近通往遗忘之城新修官道的一处岔路口。

五六个穿着半旧皮甲、腰挎环首刀的汉子,大摇大摆地拦住了几个正要下山去关外集市换盐的百花寨妇人。

为首的是个疤脸汉子,故意扯着嗓门,用带着外地口音的官话喝道:“站住!你们是百花寨的人?”

几个妇人吓了一跳,看着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为首的妇人年约三十,还算镇定,护着身后更年轻的姐妹,小心答道:“正是。诸位军爷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疤脸汉子眼睛一瞪,“老子们是北面梦晴关李城主麾下巡哨队!奉上命,前来征收今冬的‘护山粮饷’!按人头算,每人需缴细粮五十斤,或折银三钱!你们寨子几百号人,赶紧回去通报,三日之内,把粮食凑齐,送到前面路口!否则……”

他故意按了按刀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护山粮饷?”那妇人愣住了,“这位军爷,是不是弄错了?我们百花寨与李城主素无瓜葛,也从未听说要交什么粮饷……”

“放屁!”疤脸汉子身旁一个獐头鼠目的瘦子跳了出来,唾沫横飞,“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李城主说了,这方圆百里,都是遗忘之城的地盘!你们百花寨占着山,受我们保护,自然要交钱粮!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

另一个汉子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听说你们寨子里全是娘们?要是交不出粮,用女人抵债也行啊!我们城主府正好缺使唤丫头,嘿嘿……”

污言秽语,伴着不怀好意的哄笑。

几个百花寨妇人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那为首妇人强压怒火,知道硬碰硬吃亏,只得咬牙道:“此事……此事我们做不得主,需回寨禀报。”

“行!给你们三天!”疤脸汉子挥挥手,“三天后不见粮,或者见不到抵债的女人,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亲自上山去‘收’了!”

说罢,几人扬长而去,留下惊怒交加的百花寨妇人在原地。

类似的事情,接下来两日,又在百花寨其他几个下山方向接连发生。

有时是“催粮”,有时是“征丁”(虽然寨中无丁可征),有时干脆就是言语调戏,甚至有一次,两个落单的寨中少女差点被掳走,幸亏遇到附近村落进山砍柴的汉子,对方听到呼救赶来,那些“兵痞”才骂骂咧咧地跑了。

消息传回百花寨,顿时炸开了锅。

议事木屋内,群情激愤。

“欺人太甚!李辰他想干什么?真当我们百花寨好欺负吗?”一个脾气火爆的妇人拍着桌子。

“什么护山粮饷?分明就是巧立名目,想吞并我们!”

“还有那些污言秽语……简直,简直无耻之尤!”

“三婆婆!玉夫人前几日还说得好听,什么欢迎嫁过去,什么尊重待遇一样不少!转头就派人来逼粮抢人?这就是他们的诚意?”

花弄影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抽出随身的短刀就要往外冲:“我去找那个混蛋问清楚!他要是敢打我们寨子的主意,我……我跟他拼了!”

“站住!”花倾月一把拉住妹妹,声音虽冷,但握着妹妹手腕的力道却很大。清丽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眼底却藏着深深的困惑与失望。“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别冲动。”

“还要怎么清楚?”花弄影甩着手,“人都堵到山门口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姐姐,你难道还相信那个李辰?相信他那个笑里藏刀的夫人?”

三婆婆眉头紧锁,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忧虑:“事情……是有些蹊跷。以那日所见,玉夫人行事颇有章法,不像会做出如此粗鄙急切之举。况且,他们若真要用强,何必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直接大军压境,我们如何抵挡?”

“婆婆!你怎么还替他们说话?”有人不满道。

“我不是替谁说话。”三婆婆叹了口气,“是觉得这事……太刻意了。像是……有人故意在挑事。”

就在这时,守寨门的姐妹来报:“婆婆,寨外来了个游方郎中打扮的老者,自称姓吴,说有关乎寨子存亡的要事,想求见寨主和三婆婆。”

众人面面相觑。三婆婆沉吟片刻:“带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背着药箱、留着三缕长须、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被引了进来。

“山野之人吴明子,见过诸位寨主,三婆婆。”老者举止从容,揖了一礼。

“先生有何要事?”花倾月作为寨主,开口问道,语气带着警惕。

吴明子(贾诩安排的另一个棋子)捋了捋长须,长叹一声:“老朽云游四方,昨日途经附近村落,听闻百花寨近日屡受侵扰,心中不忍。又恰巧知晓一些内情,特来报信,以免贵寨落入奸人陷阱,万劫不复啊!”

“内情?什么内情?”花弄影急问。

吴明子压低了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老朽曾偶然救过遗忘之城一个伤兵,听他酒后吐真言。那李辰城主,表面仁义,实则野心勃勃,贪财好色!他早已对贵寨这块宝地,尤其是对名动四方的‘雪月双姝’,垂涎三尺!之所以先前按兵不动,又以礼相待,不过是麻痹贵寨,顺便探听虚实。”

他看了看众人变幻的脸色,继续道:“如今,他见贵寨犹豫不定,便没了耐心。所谓‘求娶’,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打算,是等两位姑娘放松警惕,或许嫁过去之后,便以你们为质,再派兵强占百花山,将寨中所有姐妹……充作营妓,或赏赐下属!那日来催粮挑衅的兵痞,便是他派来试探、也是故意激怒贵寨的先手!一旦贵寨反抗,他便有了动兵的借口!”

“嘶——”木屋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许多妇人脸色煞白,眼中露出恐惧。

“你……你胡说!”花倾月声音有些发颤,但依旧强撑着,“李城主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寨主!”吴明子痛心疾首,“老朽与贵寨无冤无仇,何必谎言相欺?那李辰已有八九房妻妾,却仍不满足,可见其色欲熏心!贵寨姐妹若落入其手,焉有好下场?那些被‘征收’去的村落女子,如今在城中过得如何,你们可曾亲眼见过?只怕是暗无天日!”

这话极具煽动性,结合近日发生的“恶行”,顿时让不少本就对男子势力心存恐惧的寨中妇人信了七八分。

花弄影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混蛋!王八蛋!我……我瞎了眼!”

花倾月紧紧咬着下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理智告诉她,这游方郎中的话未必全真,或许有挑拨之嫌。

但情感上,那些兵痞的恶行,李辰已有众多妻妾的事实,以及内心深处对“嫁过去后是否会失去自主、任人摆布”的隐忧,都被这番话彻底勾了起来,混合成一种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失望。

吴明子见火候差不多了,话锋一转:“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老朽还听说,南边新近复国的杞国,乃正统王室后裔,天子亲封,仁义之师。他们对百花寨这等女子自立的净土颇为赞赏,曾言若百花寨愿归附,必以礼相待,绝不干涉寨内事务,更会派兵保护,免受遗忘之城这等强梁欺辱。”

他偷偷观察着花倾月和几位年长妇人的神色,慢悠悠地补充道:“尤其是那位新杞王,年轻仁厚,听闻‘雪月双姝’之名,心生仰慕,曾言若得两位姑娘入宫相伴,必以贵妃之礼相待,且可保百花寨永世安宁,富贵绵长。这……或许是一条出路啊。”

“入宫?贵妃?”花弄影立刻啐了一口,“呸!谁稀罕!一个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王,还想打我们主意?做梦!”

但一些年纪较长、更担忧寨子存续的妇人,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与新杞国合作,似乎……比被遗忘之城吞并要强?

至少听起来,条件更“尊重”一些?

花倾月的心更乱了。一边是似乎暴露了“狰狞面目”、让她又惧又失望的李辰;一边是突然冒出来的、许诺优厚但完全陌生的新杞国。

寨子的未来,她和妹妹的命运,仿佛悬在了一根细细的钢丝上,下方是万丈深渊。

三婆婆一直沉默着,浑浊的眼睛盯着那口若悬河的吴明子,突然开口:“先生所言,事关重大。我们需时间商议。来人,送吴先生去客舍休息,好生招待。”

吴明子知道不能逼得太紧,遂躬身道:“老朽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望诸位三思。”说罢,跟着引路的妇人出去了。

木屋内,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与争吵。

寨子外,山风渐起,吹得林涛阵阵,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在遗忘之城,刚刚视察完第一批成功烧制出的水泥的李辰,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谁又在念叨我?”李辰揉了揉鼻子,望着东南百花山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