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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如同一位疲惫但坚韧的钢铁旅人,在无数次停车、维修、清理障碍后,终于缓缓驶近了明斯克这座庞然大物的边缘。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明显浓重起来,铁路两侧的建筑物从稀疏低矮逐渐变得密集、高大,尽管大多已是断壁残垣。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似乎也变得更加谨慎,仿佛生怕惊醒这座沉睡(或者说,半醒)的死亡之城。

在距离城市外围密集区尚有数公里的一处相对隐蔽、易于防守的铁路岔道口,火车再次停了下来,前方的情况未知,盲目闯入无异于自杀。

“我们得过去看看。”霍云峰在车厢内对所有人说道,“必须搞清楚明斯克外围,尤其是铁路枢纽区域的现状,感染者的密度,以及……有没有通行的可能。”

任务落在了最精锐的侦查小组身上:霍云峰、马库斯、卡齐米日、小陈。他们驾驶着那辆配备pKm机枪的装甲越野车,携带了宝贵的无人机和各类观测设备,如同潜行的猎豹,悄然驶离了火车,消失在通往城市方向的残破公路尽头。

火车则由扬及其他的波兰士兵负责留守保护,李建国和孙工检查火车状态,留守人员在火车周围警戒,清理偶尔被吸引过来的零星感染者。

装甲车在布满瓦砾和废弃车辆的公路上颠簸前行,最终选择在城市边缘一栋相对完好的、高耸的高压电塔架下停住(旁边有还工作板房),这个塔架很高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片城区,包括他们关心的铁路线。

小陈被安排留在车上,保持引擎运转随时接应,随时接应他们准备撤离 。

霍云峰、马库斯和卡齐米日,检查了一下武器和装备,悄无声息地潜入工作板房。工作房内阴暗潮湿,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几声低沉的嘶吼从房间传来,几个被惊动的、刚刚苏醒还略显僵硬的感染者摇晃着扑来。马库斯和卡齐米日动作迅捷而无声,用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和军用匕首迅速解决了它们,没有发出大的声响。

三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越是高处,空气越是寒冷,但也越是安静。终于,他们抵达了高压线塔架的相对平坦的地方,寒风呼啸着而过。

顾不上寒冷,他们立刻架设起高倍率望远镜,卡齐米日操控无人机升空。

镜头和屏幕中展现的景象,让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明斯克,这座曾经的白俄罗斯首都,仿佛经历了一场诸神的黄昏。目光所及,大片大片的建筑物被彻底摧毁,只剩下扭曲的钢筋和坍塌的混凝土块,如同巨人的骨骸。许多地方还能看到巨大的弹坑,焦黑的灼烧痕迹遍布四处——这是一座遭受了大规模、无差别轰炸的城市。

而他们最关心的铁路枢纽区域,情况更是惨不忍睹。编组站场如同被巨人的脚踩过,数十节车厢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倾覆、堆叠在一起,许多已经烧得只剩下空壳。关键的铁轨并非仅仅是缺乏维护,而是被直接炸断了!好几处地方,铁轨像扭曲的麻花一样卷起,中间是触目惊心的大型弹坑,深可见到底部的碎石和泥土。这样的破坏,绝非他们之前遇到的那种可以靠人力修复的损坏。

“妈的……这他娘的是被航弹洗过地啊!”马库斯放下望远镜,狠狠骂了一句,脸色难看。

卡齐米日用波兰语低声咒骂着,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无奈。

霍云峰沉默着,继续观察。除了毁灭性的破坏,城市里还充斥着移动的“居民”。通过望远镜和无人机的俯瞰镜头,他们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它们如同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丑陋生物,在破碎的街道、坍塌的广场上蹒跚游荡。有的呆呆地坐在废墟上,仿佛在回忆生前的时光;有的则漫无目的地缓缓移动。更令人警惕的是,其中混杂着不少动作明显更快的“奔跑者”,它们像猎犬一样在障碍物间穿梭。无人机甚至还捕捉到了至少两只体型庞大、四肢着地、充满了爆发性力量的“爬行者”,正在一栋百货商场的废墟里拱食着什么。

“数量……至少上万以上,可能更多,核心区域根本无法靠近。”霍云峰的声音干涩。他没有发现指挥型变异体或者类似“放逐者”那种恐怖存在的迹象,但眼前这庞大的普通感染者基数,加上复杂的地形和严重的物理破坏,已经足以构成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

连续五天,侦查小组变换了多个观察点,从不同角度反复确认。结论一次比一次绝望。铁路枢纽被彻底废掉,直接穿过城市中心的路线基本被堵死。绕行?地图上标记的支线要么同样损毁严重,要么需要深入感染者密度更高的区域。

第五天傍晚,天色渐暗,三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准备撤离最后一个观察点——一栋废弃办公楼的顶层。

就在他们沿着消防楼梯小心翼翼向下移动时,马库斯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拳头示意警戒,他那战场的直觉再次发挥了作用。

“有东西跟着我们。”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昏暗的楼梯间,“很轻,很小心……不是感染者。”

霍云峰和卡齐米日立刻屏住呼吸,手按在了武器上。在这种地方,活物有时比死者更危险。

霍云峰迅速打了个手势,马库斯和卡齐米日会意,立刻如同融化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隐匿到楼梯拐角的阴影和废弃杂物后面。霍云峰则故意放重了脚步,继续向下走去,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充当诱饵。

果然,下方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

霍云峰走到下一层平台突然转身,手中的步枪指向声音来源,低喝道:“出来!”

几乎同时,马库斯和卡齐米日从阴影中暴起!他们没有用枪,而是张开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坚韧的尼龙大网,猛地向那个试图躲闪的影子罩去!

“唔!”

一声短促的惊呼,那个跟踪者被网了个正着,剧烈地挣扎起来。网线缠绕,露出了跟踪者的真容——竟然不是预想中的土匪或士兵,而是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白人女孩!

她头发纠结油腻,脸上布满污垢,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身上穿着破烂不堪、勉强蔽体的衣物,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汗臭、污垢和一丝血腥的恶臭。一双眼睛在污垢后闪烁着如同受困野兽般的凶光,充满了警惕、恐惧和原始的攻击性。即使被网住,她手中依然紧紧攥着一把磨尖了的铁片匕首,徒劳地试图割破网线。

所有人都愣住了,在这种地狱般的城市废墟深处,居然还有一个活着的孩子?!

女孩看到围上来的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挣扎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打晕她,带回去。”霍云峰当机立断。在这种情况下,无法沟通,带着一个剧烈挣扎、可能引来感染者的累赘太危险。

卡齐米日上前,精准地在女孩颈后一击,女孩身体一软,停止了挣扎。

他们将她捆好,塞进装甲车。小陈看到带回来的是个活人女孩,也惊讶得合不拢嘴。

回到火车时已是深夜。当霍云峰他们将这个昏迷的、散发着恶臭的女孩抬下车时,引起了所有人的震惊和围观。

“上帝啊……这里……居然还有活人?”莎拉捂住嘴,难以置信。

陆雪和埃琳娜博士立刻上前,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快,把她抬进车厢!”

女孩被安置在医疗车厢的一张简易床铺上,埃琳娜博士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除了长期营养不良、多处陈旧性伤痕和严重的寄生虫问题外,并没有致命伤。陆雪和莎拉打来温水,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衣物(虽然不合身)。艾米丽和希望好奇又害怕地在门口张望,亚当则躲在母亲身后。

女孩很快苏醒过来,一睁眼看到周围陌生的环境和人群,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蜷缩到床角,抓起手边任何能碰到的东西(一个空罐头盒)作为武器,凶狠地瞪着所有人,喉咙里继续发出低沉的、充满敌意的呜咽声。

埃琳娜博士试着用俄语轻声与她沟通:“孩子,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没有回应,女孩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们,眼神空洞而警惕,仿佛已经忘记了如何说话,或者根本不愿意开口。

陆雪拿来一些面包和腌肉,递到她面前。女孩的目光瞬间被食物吸引,那凶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渴望。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猛地抢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吃相如同饿疯了的野狗,甚至被干硬的面包噎得直伸脖子,莎拉赶紧递给她一杯水。

即使是在吃东西的时候,她的身体依然紧绷着,眼神不时扫视着周围,随时准备逃跑或攻击。

与此同时,在另一节车厢里,男人们围坐在一起,气氛沉重。

霍云峰将侦查到的情况详细说明:“……城市破坏极其严重,尤其是铁路枢纽,被彻底炸毁,多处铁轨断裂,伴有大型弹坑。不能直接通过,感染者数量估计超过五万,遍布各处,包括‘奔跑者’和‘爬行者’。”

李建国皱着眉头:“那种程度的破坏,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修复,几乎不可能,需要重型机械和大量材料;及时要修复,要耗费很多时间。”

孙工补充道:“而且我们停留越久,越危险。春天了,那些东西会越来越活跃。”

马库斯烦躁地挠着头:“绕路呢?地图上不是有其他支线吗?”

卡齐米日指着铺开的地图:“有,但情况不明。这条支线需要穿过一片工业区和几个小镇,感染密度未必低,而且铁路状况未知。另一条则要绕很远,进入沼泽地带,春季解冻后,铁路路基可能已经软化,风险更大。”

他们陷入了僵局,前路被堵死,绕路充满未知风险,而身后是刚刚开始复苏的、危机四伏的广阔区域。明斯克,这座死亡之城,成了横亘在归家路上的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那个被带回来的、如同野人般的女孩,则成了这个绝望局面中,一个突兀而又充满谜团的插曲。她是谁?她是怎么在这座地狱般的城市里活下来的?她是否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关于这座城市或者通往东方的秘密路径?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节亮着微弱灯光的车厢的另一处。或许,这个失语的女孩,是解开当前困局的唯一钥匙,但也可能,她本身就是另一个危险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