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浑身一僵，方才的窃喜与得意尽数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不用转头面对，无需用双眼确认。
此刻能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只会是自己的敌人，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但是不用归不用，该转身还是得转身。
坏了，坏了，被困于此过于心急，因此暴露了动向，引起了怀疑吗？
司马?一边在心中碎碎念，一边双手高举以示诚意的转过了身。
只见文子仲一身鬼气浓郁无比，明显是被“鬼海浪潮”反复冲刷不知多少次留下的。
但是其浑身上下也只有鬼气浓郁这一点，能和“鬼海浪潮”的袭击扯上关系。
剩下的，无论是那丝毫褶皱破碎都没有的衣衫，还是周身气息平和无波，亦或者是那从始至终平静的脸色……都看不出来一点战斗的痕迹。
司马?感受着自己刚刚放出的数十万鬼兵，却一只都没有感受到，就连被杀灭后残存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很明显，眼前这家伙已经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子，把数十万的鬼兵灭杀殆尽、完全抹除。
“大人，可以和解吗？”司马?在不甘心中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在经历过不可见屏障的“毒打”后，司马?是完全掐死了本就不大的斗争思想。
自己连对方布下的封锁都无法突破，又如何和眼前的正主进行抗衡呢？
打不了一点。
“此时此刻，你怕不是在说笑吧？”文子仲回应道。
若是换一个对手，文子仲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偷袭上去了，但是面对这司马?不行。
自己还等着“母鸡下蛋”，偷袭杀了本就成“杀鸡取卵”了。
“大人说笑了，在下怎敢戏耍您？只是眼下局势明朗，在下绝非大人对手，与其拼个两败俱伤，不如各退一步——您放我兄弟二人一条生路，日后神明那边的秘辛，我知无不言，哪怕是献祭神魂立下血誓，也绝无半分隐瞒！大人如若不信，我现在就可立誓，或者大人有什么控制手段可以随意用到在下身上。”司马?说话间已经从鬼身凭依中脱离而出，那具无头身体再度出现，此刻脖颈处发出的声音里带着刻意放软的谄媚。
若是忽略掉没脑袋这个因素，那如今的司马?和之前的司马燚那当真是一模一样，无论是姿态还是声音。
只能说，不愧是一体双魂的两兄弟。
“可是我不信你，毕竟我刚刚分析过了——你投降必反。我凭什么信你，我看还是接着战斗吧。”文子仲还在试图让对方释放鬼兵战斗。
“不不不，大人您看，我已被困死在此，毫无反抗之力，您若不放心，大可在我身上种下禁制，哪怕是噬心蛊、灭魂咒，我都认！只要能留一命，我司马?愿做大人麾下最听话的狗！言听计从！”司马?的语气有些激动。
他是真不想和眼前这个怪物打，打之前不知道实力自己就不是很想打，试过以后知道实力了那就更不想打了。
此刻的司马?有点后悔，还不如一出场时就顺着弟弟的路子继续呢，强硬一下有什么用呢，现在不还是得怂吗。
自己虽然战力比弟弟更强，但是在投降这块实在是不如弟弟水平高，自己还是太要脸了。
听到对方的话，文子仲心中有些失望。
从这情况来看，对面是真没什么战意，“母鸡不给下蛋”这事儿实在让人不爽。
没办法了，此计不成，那就只能明牌了。
“言听计从啊，那我命令你和我打，利索点，赶紧的，不打不接受你的投降。”文子仲催促道。
你不是言听计从吗，你不是最忠诚的狗吗？那我现在命令你战斗。
确实是言听计从那更好，但是不是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完全就是把路堵死了，真要求活的话就不得不打了。
司马?闻言一愣 只觉得满是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活了一百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狠辣的、见过贪婪的、见过嗜杀的，却从未见过这般不讲道理的！
自己都已经放低姿态到愿做犬马，对方居然逼着自己动手？这是什么离谱的癖好！
“大人……您这是……在下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您宰割，何必还要逼我动手？”司马?还是不愿战斗。
“少废话。要么打，要么死，选一个。”文子仲说话间，手中的卧麟刀刀锋已经指向了司马?。
司马?心中一颤，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说一个“不”字，对方会立刻动手，连让他立誓的机会都不会给。
苟命是底线，但前提是能活。
司马?咬了咬牙，心中暗骂文子仲是疯子，却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既然大人执意如此，那在下便陪大人过几招！但在下实力远逊于您，还请大人手下留情！”
话音落下，他周身黑雾缓缓出现，黑雾中的鬼影在其身前凝聚成一柄漆黑的鬼矛，矛尖丝缕怨毒鬼气萦绕。
“鬼哭矛，献丑了！”
司马?出言提醒道，无头身躯随后才前冲，鬼矛携着破风之势直刺文子仲心口，招式看似凌厉，实则留了三分力，显然是既想应付差事，又怕真的激怒对方。
文子仲身形不动，待鬼矛临近，才抬起右手，两指如钳，恰到好处地掐住了矛尖。
鬼哭矛不得再进分毫。
还没等司马?叫出一句“大人”，掐住矛尖的文子仲已开始运转吞噬之力，当着司马?的面，将面前这杆由怨鬼凝练而成的兵器吃掉了。
司马?愕然……
吃掉了！吃掉了？吃掉了。吃掉了……
在这一刻司马?明白了，他理解了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为何对方不允许自己投降，为何对方非要逼得自己一战，为何如此强大的家伙却在“鬼海浪潮”下被压制住了……
狗屁的压制！
不过是因为在品尝食物，所以不愿移动罢了……
“继续。”文子仲命令道。
继续……司马?心中苦笑，继续将积累变作食物喂给眼前的敌人吗？
司马燚，虽然形象不佳，但是那也是有着“鬼王”之称，而司马?更是将自己比作更强的“鬼皇”。
如今，自称“鬼皇”的司马?，却只能这样将阴气鬼物喂给眼前的怪物，去求一丝苟活的机会吗？
堂堂鬼王，鬼皇居然如今只能落得一个“好吃”的评价吗？
何其悲哀的现实！
心中哀怨、悲苦、愤恨、凄凉的司马?，乖乖的将体内众多鬼物凝练而成向对方献上。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司马?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堂堂鬼皇还能落个“好吃”的评价。
然而实际上，在文子仲这，鬼物不过是喂给道体的“饲料”，区区饲料，又如何谈得上好吃难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