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林默便弯腰抱起小念儿，手臂稳稳托住她的双腿，动作不算重，生怕吓到这怯生生的孩子。
小念儿身子瞬间绷紧，小手紧紧攥着林默的衣襟，脑袋埋在他肩头，眼睛都不敢抬，更不敢随意乱动，浑身透着一股不安。
陈氏跟在林默左侧，距离半步远近，双手紧紧攥着那个旧布包裹，里面是娘俩仅有的几件衣裳。
衣裳虽陈旧，却已被她仔细叠好，边角捋得整齐。
她脚步迟疑，眼神一直低垂盯着地面，偶尔飞快抬眼瞄一下林默和女儿，又立刻收回目光，神色里满是紧张与不安。
路过下河村聚集地时，李伯、二柱等人正在整理农具，见林默过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林默兄弟这就回谷了？”李伯拱手问道。
林默微微点头，语气简洁：“嗯，先回去安置一下。”
陈氏见状，下意识往林默身后躲了躲，脑袋埋得更低，不敢与李伯等人对视，连大气都不敢喘。
离开下河村聚集地，路上行人渐少，林默见娘俩始终紧绷着神经，便放缓了脚步，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念儿，语气温和了几分：“闺女，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念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从林默肩头抬起一点脑袋，声音虽然很小声，但很清晰：“我叫赵念儿，今年……十二岁了。”
说完，又飞快地把头埋了回去，攥着衣襟的手没松开分毫。
林默又转向身旁的陈氏：“你呢？娘家姓什么，今年多大年纪？”
陈氏抬眼快速看了他一眼，目光匆匆掠过便又低下头，轻声回应：“回林默王，民妇姓陈，今年二十七岁。”
“陈姓，倒是常见。”
林默点点头，语气依旧平和，“往后跟着我，不用再担惊受怕。大富大贵不敢保证，但填饱肚子、隔三差五吃上肉，这点我能做到，绝不会再让你们娘俩受冻挨饿。”
陈氏闻言，脚步微微一顿，攥着包裹的手指松动了些。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却依旧没敢多言，只是默默加快了半步，跟上林默的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陈氏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缓缓挺直了些许腰背。
她的眼神里仍有怯懦，却多了几分坚定。
“林默王。”
她微微躬身，姿态恭敬，声音虽轻却足够清晰，“既然您肯收留我们娘俩，民妇必定带着念儿好好听话，尽心尽力伺候您，绝不敢惹您生气，也不敢给您添麻烦，只求能有个安稳住处。”
小念儿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林默，小手依旧紧紧攥着林默的衣襟，没敢出声。
林默见状，微微点头，语气平和：“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陈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释然，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些，再次躬身行礼后，才直起身，继续跟在林默身旁。
安抚好娘俩，林默的目光望向远方的山谷，脑海中渐渐浮现出此前在谷中院子里商议的场景。
当时众人围坐在老槐树下，讨论如何才能让赵家村真心归顺，不生二心。
李氏坐在一旁，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担忧：“赵家村人多口杂，三百多人不好管控，万一有人挑事，很容易出乱子。但具体该怎么办，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想不出好办法。”
阿霜双手抱胸，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唯有强硬管控，定好规矩，谁不听话就严惩。可这样一来，又怕适得其反，逼得他们心生怨恨，反而更难管理。”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没什么稳妥的主意。
唯有站在角落的王安安，神色冷淡，却在众人沉默时开口，语气条理清晰：“想要他们真心听话，光靠强硬手段不行，得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自家人。”
“赵老实是赵家村的村长，在村里威望最高，找他这样的核心人物联姻，绑定亲眷，让他的利益和我们绑在一起，自然能增强他们的归属感，也能让其他村民信服。”
林默回忆起王安安说这话时的眼神，虽带着对他和她母亲关系的一丝不满，却难掩那份超出年龄的聪慧。
他暗自感叹，王安安虽年少，却深谙人心世故，这想法正好戳中要害，比其他人的提议稳妥得多。
思绪回笼，林默心中再次梳理起自己的考量。
赵家村三百多人，看似庞大，实则唯赵老实马首是瞻。
想要真正掌控赵家村，必先绑定赵老实。
只要他全心效力，村里的其他人自然翻不起什么风浪。
若当初直接提出娶他儿媳陈氏，一来不合礼数，容易引来非议；二来也会让赵老实心生抵触，觉得是在羞辱他，反而可能适得其反，逼得他狗急跳墙。
而纳他十二岁的孙女念儿为妾，就不一样了。
先定下名分，既给了赵老实“林默王亲家”的名分，让他在两村中有面子，又不会太过张扬，避免了直接娶儿媳的尴尬。
再者，念儿跟着赵老实，吃不饱穿不暖，随时可能挨饿受冻。
跟着自己，能过上安稳日子，有饱饭吃，有衣裳穿。
赵老实务实，权衡利弊后，必然会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即便一时有抵触，也会为了孙女的未来和全村的生计妥协。
这样一来，既绑定了赵老实，又不会引发太大的风波，从根源上让他心甘情愿地全心效力，管理好赵家村的村民。
想到这里，林默低头看了眼怀中安静下来的小念儿，心中愈发笃定。
赵老实是个识时务的人，只要看到念儿能过上安稳日子，必定会彻底想通其中的利弊，后续管理赵家村只会更加尽心，绝不会有二心。
至于陈氏，林默的眼神微微沉了沉。
她愿不愿意，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跟着自己回谷，成了自己的人，由不得她反抗。
回去之后，得好好调教一番，让她认清现实，彻底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心留在谷中，伺候自己，照顾好念儿。
只要赵老实管好赵家村的村民，陈氏安分守己，再加上自己能给两村带来安稳的生活，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不受叛军和山匪的骚扰，村民们自然会真心归顺。
到那时，守住山谷，护住这一方安稳，便又多了一层坚实的保障。
思绪理清，林默心中没有了丝毫迟疑，脚步愈发沉稳，不自觉地加快了返回谷中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