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既定,他却不像故事中的贼王那样莽撞地拎起斧头就行动。
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他却并非法盲,深知抢劫杀人的严重后果。因此他明白,要做成此事,必须精心策划,确保不留下任何线索。
可是缺乏经验的他该如何着手?
随后,他买来大量刑侦方面的书籍和报刊,回去后细细研读、揣摩分析。
几个月下来,他已然摸清了门道:“无非就是指纹、脚印、目击证人这些套路。”
在潜心研究犯罪手法的同时,雷国民仍需依靠“小猫钓鱼”维持生计。
1992年8月10日晚,他游荡至广州市三元里火车站附近寻找目标。偶然间,他发现一处宽敞的院落,翻墙而入后,透过窗户看见屋内有人熟睡,而靠北墙赫然立着一个保险柜。
这一刻,他的心跳骤然加速,眼中燃起贪婪的火焰——这里面该藏着多少财富?
仔细观察院落,他发现这里堆放着许多大缸、木盆和屠宰工具,判断这应该是个小型屠宰场,保险柜里很可能存放着生意款项。
这时,他想起之前读到的“贼王”故事:“若柜中真有百万现金,我离成为大富豪就不远了!”
但转念一想,保险柜沉重难以搬动,又必定上锁,要打开它必须拿到钥匙。该如何是好?
凝神思索片刻,他突然灵光一现:钥匙很可能就在那个睡觉的人身上!
他屏息凝神地观察着熟睡者,试图找出钥匙的踪迹。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吓得雷国民以为对方醒了,慌忙转身逃离。
离开屠宰场后,他再也无心“钓鱼”,满脑子都是保险柜里的“百万巨款”。
要打开保险柜就需要钥匙,要拿到钥匙就必须从那人身上取得,而对方绝不可能乖乖交出——看来唯有效仿“贼王”,杀人夺钥。
尽管已经研究了数月犯罪手法,但真要动手杀人,他还是犹豫不决:“这不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说实话,就算不犯法,我也未必下得去手。这毕竟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那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偷取钥匙的成功率不高;即使得手,在开保险柜的过程中也极易被发现。
“到底干还是不干?”他内心充满矛盾。
但有一个念头始终萦绕不去:他确信保险柜里必定有巨款,钥匙也一定在那人身上。只要狠下心来,解决掉那个人,就能一夜暴富。
经过半夜的激烈挣扎,雷国民终于下定决心:“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必须干!”
第二天醒来,他一边在街上徘徊,一边给自己打气:“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做人就要狠一点,才能发财。”
下午行至三元里时,他走进一家小店买了把大菜刀。随后找到一个磨刀匠,特意嘱咐:“老师傅,请多磨几遍,一定要锋利,我付双倍工钱。”
忽然他又想起录像中劫匪都蒙着面,便又去买了长筒丝袜和一副白手套。
备齐这三样“法宝”后,他的发财梦似乎触手可及。
1992年8月11日深夜十二点多,雷国民带着这三件“法宝”再次来到屠宰场。
翻墙而入后,他惊喜地发现今天的情况更为理想:房间后门未关,但屋内亮着灯,站在门口就能听到响亮的鼾声。
他蹑手蹑脚地凑到窗边窥视,果然见到床上依然有人熟睡。但仔细一看,他心头一紧:保险柜不见了?!
转念一想才恍然大悟:昨天是从前窗观察,今天却趴在后窗,原来是虚惊一场。
站在门口平复心情后,为了不发出声响,他脱下鞋子,赤脚悄声进屋。
床上躺着的是个二十六岁的贵州镇宁小伙,名叫张有林,正四仰八叉地酣睡,鼾声如雷。
雷国民走到床前,凝视片刻后猛地抽出菜刀,狠心往对方脖子上一抹!
鼾声如断弦般戛然而止。
雷国民急忙放下菜刀,开始翻找死者的口袋。先从一个兜里翻出十六元钱,他毫不犹豫地揣进怀里。
接着在另一个口袋里,果然找到一串钥匙。他心中一阵狂喜:“看吧,我的判断从不会错!”
拿着钥匙,他急忙奔向存放保险柜的房间。然而进屋一看,他差点惊叫出声——昨天明明只有一张床的房间,今天竟变成了两张上下铺,睡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心慌意乱间,钥匙“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也顾不得捡,仓皇逃出房间,在门外穿上鞋翻墙而逃。
回到住处后,他懊悔不已:“当时太冲动了,根本没考虑那个房间的情况,看到后门没关就直冲进去。”
更致命的是,他在穿鞋时把菜刀落在了现场,留下了确凿证据。
“必须马上换地方!”虽然并未离开广州,但他在较远的地方重新租了房。
这第一次出手干“大事”,结果只是白白害了一条人命,仅到手十六元钱。
越想越觉得亏本,越想越感到后怕。尽管作案前已有心理准备,但他深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今自己已在阎王爷那里挂上号,一旦被捕,性命必将不保!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雷国民始终活在惊恐之中。每当在街上看到警察,他的心都会骤然收紧;深夜也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梦见自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警察追捕。
然而一个月过去后,他开始自我安慰:“这么长时间都风平浪静,要是真查出来了,早就该来抓我了。”
原本悬着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广州有上千万人口,全国更有十几亿人,在这茫茫人海中,怎么可能查到我头上?”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惶恐不安显得十分幼稚——如此胆怯,怎能成就大事?
于是,他渐渐恢复了往常的生活。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反思屠宰场那次行动的得失。他认为自己的判断并无失误:“钥匙确实就在那人身上,只是没想到另一个房间会睡那么多人,这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但他也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单打独斗终究力量有限。
“如果有个同伙,就算屋里有四个人也不足为惧,两人配合完全能够应付。”
他暗下决心:要想成大事,必须寻找合适的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