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的手指还在抖。
林峰看见她耳尖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烧到了极限。他立刻把改装扳手插进地面合金板，金属撞击声很轻，但电流顺着扳手导出，发出“滋”的一声微响。接地回路成了，设备不会被电磁脉冲炸毁。
“凛风，降频。”他说，“只留基础视觉，别的都关。”
凛风没说话，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下，数据流瞬间压缩。她的身体晃了晃，靠在林峰手臂上才没倒下。林峰知道她在硬撑，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东南方向的空气还在波动，像水面上的波纹。那只大家伙要开始扫描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点从阴影里飞出来，扑棱着翅膀落在林峰肩上。是蜂鸟41号。
“我能进去！”它声音压得很低，“它们的反隐身场有缝隙，就像蜂巢之间的空隙，我能钻！”
说完它背部振翅开始高频震动，发出细微的嗡鸣，模拟昆虫信号，慢慢朝着那片扭曲区域飞去。
林峰立刻激活技术解析库，把蜂鸟传回来的震动频率转成波形图。画面断断续续，但他能拼出大致轮廓。结合凛风残存的视野，热源分布模型一点点成型。
三公里外，暗电水母群呈环形排列，中间那只最大的就是指挥节点。它的晶体头部确实在转动，每转一次，周围的空间就抖一下。
这不是被动接收信号，是主动扫描。
林峰瞳孔一缩。这种器官能识破量子隐身，普通干扰根本没用。要是刚才猎隼1号动手，现在他们已经被锁定了。
蜂鸟的画面突然中断。
林峰心头一紧，正要呼叫，却见那个小黑点猛地折返，翅膀边缘已经焦黑，落地时直接摔在他掌心。
“拍到了！”蜂鸟喘着气，“那个大家伙……脑袋上有复眼一样的结构，能转！每次闪一下，就扫一次场！”
林峰迅速读取存储芯片，影像加载出来。多面体雷达阵列清晰可见，每一次闪烁都对应一次空间扰动。这玩意不仅能发现隐身单位，还能记录轨迹，预判行动路线。
他明白了。敌人不是在等他们犯错，是在引导他们犯错。
“得打断它。”林峰低声说，“再过几秒，它就要发下一波指令，所有隐藏单位都会醒。”
凛风靠在他臂弯里，呼吸有点乱。“我可以干扰。”她说，“全频段覆盖，制造假信号洪流。”
“你会宕机。”林峰盯着她后颈的散热孔，那里已经开始冒白烟。
“但我能撑住。”她抬眼看过来，“你不是说……我们是战友吗？”
林峰没说话。他知道劝不动她。这种时候，谁都不会退。
他点头：“准备好了就动手，我接应你。”
凛风深吸一口气，双手在空中快速滑动，输入一串复杂指令。下一秒，她机体猛然震颤，胸口的能量核心爆发出刺眼蓝光。
五公里内，所有信号塔接连爆出火花。
一座、两座、三座……噼啪作响，像放鞭炮。通信网络瞬间瘫痪，敌方调度系统被虚假信号淹没。林峰看到机械诊断眼里的数据流疯狂刷新——干扰覆盖率70%，还在上升。
凛风嘴角抽了一下，机械耳剧烈抖动。她身体前倾，眼看要倒，林峰一把扶住。
“还行。”她声音发颤，“再……再撑五秒。”
林峰眉头皱紧。他透过机械诊断眼扫描她内部结构，发现核心火种外围的冷却管路有三处微裂，高温导致数据溢出。再这样下去，系统会强制休眠，甚至锁死。
他掌心贴上她后颈散热孔，准备随时介入维修。但现在不能动，干扰还没结束。
蜂鸟41号突然从他腰带上爬起来，翅膀还在冒烟。“林哥！”它喊，“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它们的反隐场是六边形结构，但每个角之间有0.3秒的盲区！只要动作够快，就能穿过去！”
林峰眼睛一亮。
原来不是完全无缝，是有节奏的漏洞。
他立刻调出蜂鸟之前传回的波形图，重新分析。果然，每一次扫描结束到下一次启动之间，存在极短的间隙。这个时间太短，普通人反应不过来，但对机娘来说，足够完成一次突袭。
“等干扰结束，”林峰低声说，“我们就用这个窗口。”
话音未落，凛风的身体猛地一颤。
干扰停止了。她整个人软下来，靠在林峰怀里，机体半透明状态开始不稳定，量子隐身即将失效。
“成功了吗？”她问。
“百分之八十。”林峰看着远处，“信号塔全废了，它们没法统一调度。但我们暴露了位置，接下来只能抢时间。”
蜂鸟41号挣扎着站起来，翅膀只剩一半能动。“那……下一步？”
林峰握紧手中的改装扳手，目光锁定东南方向。那里的空气还在波动，但节奏乱了。大型个体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正在加快扫描频率。
“先撤。”他说，“带着情报回去，才能打下一仗。”
他扶起凛风，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蜂鸟趴回战术腰带，翅膀耷拉着，显然飞不动了。
三人原地未动，战斗状态仍在持续。
林峰半跪在地上，左手支撑凛风身体，右手握紧扳手，盯着前方那片扭曲的空气。他知道对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派巡逻单位搜查这片区域。
但他们不能走。
一动就会触发残留的电磁感应，暴露行踪。
只能等。
凛风的呼吸越来越重，机体时不时抽搐一下。林峰能感觉到她核心火种的温度在升高，橙光从裂缝里透出来，像快要融化的金属。
他摸了摸她后颈的散热孔，掌心发烫。
蜂鸟突然低声说：“林哥……我刚才录下的影像……自动上传了。”
林峰一愣：“传哪去了？”
“主终端。”蜂鸟说，“加密通道，标记为‘紧急战报’，收件人是……炽焰。”
林峰眼神变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旦炽焰收到这份情报，她一定会来。不管有没有命令，她都会冲进来。
而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
他低头看凛风，她已经闭上眼，但手指还勾着他作战服的袖口，不肯松开。
远处，那片空气的波动突然停了。
紧接着，一声极轻微的“咔”响传来，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完成校准。
林峰全身绷紧。
他知道，那只大家伙，已经锁定了他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