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子这话严重了吧。”另一个老头作夫子打扮的人忽然开口就挺姓黄的。
“我倒是觉得这学子说的也不一定就是错的,自古商户都是奸猾狡诈之辈,尤其是这位姑娘牙尖嘴利,一点也没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惠,如何能轻易相信。”
姓黄的似乎是看到了希望,满脸的感激之情,他连连点头,附和着:“韩夫子说的是,商户人家满口胡言,挣得都是黑心肝的银子,我等读书人绝不能与之为伍。”
“快闭嘴吧你,开口闭口都是读书人,难怪书上都写了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你是叫不醒一个沉睡的人,在他自豪的领域打败他,才是最能羞辱他的方式。
这不就有现成的吗?
“你既然这么自视读书人的身份,那倒是让我瞧瞧做了什么才华横溢的诗词。”
姓黄的满脸愤慨顿时变成了自得,那神色好像是什么天选之子似的,“你一个女子懂什么诗词,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这呢!”有学子很快就拿着张纸过来,看表情有些幸灾乐祸,“这就是黄大才子写的诗。”
周月桥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就是那位“朵朵开”兄吗?难怪会有人幸灾乐祸的。
周月桥不假思索便掏出了李清照的千古名词——《如梦令》。
不是瞧不上女子吗?那我就要用女子的词打败你。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现场鸦雀无声。
片刻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好词!”
接着一声接一声地叫好,一片又一片的赞,跟姓黄的那堪比吃了坨大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当然方才挺他那个韩夫子脸色也绿了,看着周月桥的眼神跟看着怪物似的。
徐夫子又品味了一番,忽然拱手一礼:“姑娘一词绝妙,怕是从此再无人敢写海棠。”
“这不是……”
“肯定不是你写的!你一个女人恐怕连诗书都没读过,怎么可能写的出这样的词?一定是你抄的!”
周月桥挑眉,她本就无意立才女人设太容易翻车,她也不需要这样的名声。
“确实不是我写的,但写它的人还真就是个女子。”周月桥十分欣赏读书人破防的表情,“她还有别的诗词,每一首都能把你这个大才子给比下去。”
韩夫子忙不迭问道:“不知是何人?姑娘可否给老夫引荐?”
周月桥摇头,“她名李清照,字易安居士,已葬于山水。”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自然不能说人还活着,否则说不定有狂热之士来逼她交人,但她去哪找一个易安居士?
韩夫子顿感惋惜:“如此有才华的女子竟……可惜老夫不能结交,否则定引以为知己。”
“她生前淡然名利,寄情山水,我也是偶然发现她的词稿,十分赞叹欣赏她的才华,亦遗憾于那些惊世之词被埋没不为人知,若是能整理成词籍重现于世,定是一桩美谈。”
赚银子的机会来了。
韩夫子秒懂周月桥话里的意思,同时也激动起来,“老夫愿协助姑娘整理易安居士的诗词,将之传于天下。”
“如此甚好。”周月桥脸上欣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得是多少钱啊!
周月桥高兴之余当场又背了一首李清照的《一剪梅》,给在场众人来了一点千古第一女词人震撼,果然引得震动。
众人纷纷都品味着其中绝妙词句,都是“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绝妙”,“如何如何佩服”。
谁还有人在乎那姓黄的无耻之徒?
回去的路上马车只剩下谢容跟周月桥时,谢容开口问:“那……”
“别问。”周月桥用食指放在唇间,笑嘻嘻回:“人总得有些小秘密,问多了伤感情。”
谢容点了点头,“我不问了。”
从前做人家奴婢的时候,周月桥每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守着规矩,说什么话都得过三遍,生怕不小心暴露出什么不同寻常或无法解释的事来,让人当妖怪打杀了。
后来她有了自由身倒是没了那么多顾忌,乡下地方虽然偏远,但不得不说也是很好的隐身之地,偶尔有什么也能借口是京里、大户人家、古籍里,反正也没人会去求证,反而还觉得非常合理。
周月桥的心态都跟从前不同了,从前是压抑着自我,现在就差放飞自我了。
但即便这样她也得死死捂住穿越的秘密,不能再任何人面前提起。
人心是经不起诱惑的。
但也经不起长久考验,她不能去赌。
“我身上的秘密或许有许多,你若是事事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但我又不能告诉你,那我与你之间的隔阂就会越来越大。”
周月桥解释道:“总归我不会做害你的事。”
谢容认真地看着周月桥,“姑娘活的洒脱,似乎万事都难不倒你,与你比起来我倒是有些庸人自扰。”
“我只是想得明白看得穿,人活一世为什么总要委屈自己?若真非得委屈自己,那为何不干脆放手?毕竟只要有本事,这盛世天下哪里活不下去。”
周月桥没明说,她的洒脱是基于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这样的前提下。
但她觉得谢容能懂她。
毕竟比起这个时代那些满脑子男尊女卑封建守旧的男人来说,谢容尊重女性,也没什么女子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呆在内宅的的思想,他似乎更加欣赏乘风破浪的她。
等等。
我的目标是要早日退休养老啊,日后不会被嫌弃整日混吃等死吧?
周月桥狐疑盯着谢容,把人都给看不自在了。
“姑娘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这个人吃不了苦的。”
谢容理所当然反问:“姑娘为何要吃苦?”
“我是俗人,我爱银子。”
“谢某也是俗人,天下不爱银钱的又能有几人?”
“等我赚够了银子要过呼奴唤婢,清闲自在的日子。”
“这不理当如此吗?”
周月桥见他有些困惑的模样,十分心安理得地点头,“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