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那持续了亿万载岁月、近乎永恒的深邃寂静,在这一刻,被骤然降临的、铺天盖地的战争喧嚣彻底打破。
能量引擎的低沉轰鸣、武器系统充能的尖锐嘶鸣、以及无数生命意志汇聚成的无声呐喊,共同构成了这首荡气回肠的战争序曲。
在水界那神秘而广袤的边缘地带,被称为“永曜之源”的区域,那颗如同宇宙灯塔般、永恒散发着无尽光辉与温暖的巨大恒星之旁,这支由水、云、火、黑乃至新加入的星界力量组成的庞大陆海空天联合军团,终于完成了史上首次的、意义深远的跨界域大规模集结。
无数形态各异、闪烁着不同能量光芒的战舰,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悬停于璀璨的星海之中,它们共同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星际战争画卷,一股凛冽的、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随之弥漫、充盈着整片冰冷的虚空。
位于联军核心位置的联合指挥中枢,那宏伟的“瀚海星辰舰”的指挥大厅之内,此刻正肃然站立着五位来自不同界域的领袖——或是他们的全权代表。
水帝的身影依旧笼罩在迷蒙而流动的水汽之中,火昀与火昼并肩而立,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灼热气息,仿佛两座随时可能爆发的活火山。
代表着云界残部与联军新生力量的云天佑,以其独有的沉稳与冷静审视着全局。而代表黑族意志与力量的影沫,则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她的神秘与清冷。
而那位新近加入的星界代表,一位身披仿佛由星辰编织而成的轻纱、眼眸如同不断旋转、演化着无尽奥秘的星云般的女子——“星璇”,也于此刻首次现身于这决定宇宙命运的舞台之上。
“诸位,”水帝那空灵而仿佛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平稳地回荡在空旷而庄严的大厅之中,清晰地传入每一位聆听者的耳中,“暗族大军,已然兵临云界最后的堡垒——‘起源云海’之下,此战,不仅仅关乎云界的存续,更关乎我们四界的生死,亦关乎整个已知宇宙未来的秩序与平衡。”
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水雾,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盟者,最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落在了众人中央那幅巨大而详尽的星图之上,仿佛那图上的每一个光点,都承载着一个世界的命运。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按照着那早已拟定、反复推演的战略筹划,一步步地展开,精确得如同遵循着宇宙本身的法则。
在同一片星空下,那遥远战场的另一端,暗族的最高统治者,暗帝暗风,正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静立于他那艘名为“影渊”的庞大母舰的舰桥之上,他如同深渊本身,冷漠地、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远方联军的一切动向。
对他而言,眼前这支看似庞大的联军,不过是他成就霸业路途中,又一场即将到来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在他的宏大计划蓝图里,迅速击溃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联军,继而吞噬掉云界那独特的“起源云海”能量本源,如此一来,他那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暗影法则将因此臻至前所未有的圆满境地,届时,整个九维宇宙,无论光明或是黑暗,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向他献上永恒的敬畏。
然而,他此刻万万没有、也不可能想到,这支联军此番前来,其作战模式已然与过往截然不同,他们之间,并非如一盘散沙般各自为战,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协同作战,如同一体。
暗族子弟在联军第一波如同海啸般猛烈、来自不同能量维度的合力冲击下,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阵型出现了些许的混乱与波动。
然而,他们毕竟训练有素且实力强横,在经历了最初的短暂惊愕之后,他们很快便凭借着坚韧的战斗意志重新稳住了阵脚,恢复了严密的防守姿态。
更令人感到心悸与不安的是,一部分暗族中的精英战士,在面对联军这石破天惊的第一波合力攻击时,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惊慌,反而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们齐齐转身,以一种近乎蔑视的态度,将自己的背部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那依旧猛烈、足以撕裂星辰的联军炮火之下,仿佛在主动迎接着那毁灭性的能量。
就在那无数道炽热无比的能量光束即将彻底撕裂、贯穿他们看似毫无防备的身躯时,惊人的异变骤然发生!
他们的背部,那原本与寻常暗族子弟无异、覆盖着暗色纹路的肌肤,猛然向内发生了诡异的塌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深渊的巨手硬生生地剜去了一大块,随即,一种超越了黑暗概念的、绝对的“无”从中迅速弥漫开来。
那并非寻常的黑暗,而是一种连光线、感知乃至空间本身都无法逃脱的、终极的湮灭!
一个、两个、三个……足足五个以上规模均不容小觑的黑洞,毫无任何征兆地、就从他们那塌陷的背部肌肤之下猛烈地生成!
每一个黑洞都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吸力。
它们出现的瞬间,周围原本稳固的空间便呈现出肉眼可见的、如同破布般的扭曲褶皱,仿佛这片宇宙本身都在因为无法承受这种禁忌的力量而发出痛苦的、无声的呻吟。
眼前的景象本身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但更可怕、更令人绝望的事情,紧接着发生在后面。
这些突然生成的黑洞并非孤立地存在着,它们各自散发出的那种足以扭曲法则的恐怖引力场,并非简单的互相叠加,而是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极其诡异的共鸣与协同。
它们的“势”,那无形的能量力场,竟然不可思议地连在了一起,无数的、凝如实质的暗影能量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活物般,在这些幽暗的黑洞之间急速地穿梭、精准地勾连。
转瞬之间,一堵由纯粹引力规则构成的、横亘绵延数万里的“黑洞城墙”赫然成型,阻挡在联军前进的道路之上!
这堵由引力构成的城墙本身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已知的宇宙物质都要显得坚固与不可摧毁。
联军所有倾泻而出的能量攻击,无论是那炽热到了极致的光束,还是那蕴含着无尽锋锐之意的水元素巨刃,亦或是那些充满了爆裂气息的火焰能量球。
在靠近这堵无形“墙”的瞬间,都被那沛然莫御、无法抗拒的恐怖引力无情地拉扯、强行地扭曲、并最终彻底地吞噬,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涟漪都未曾能够在虚空中激起,就彻底归于虚无。
水帝所操控的一道蕴含着极寒本源、足以冻结小型星辰的“玄冥真水”,在高速触及城墙引力范围边缘的刹那,便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能量光华与物理动能,被狂暴地撕扯分解成宇宙中最基本的能量粒子,最终彻底没入那永恒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于这片时空。
无论是来自水界、火界、云界乃至星界的凶猛攻势,都被这堵凭空出现的“墙”完美地、毫无悬念地抵挡在了外面!
联军所发起的所有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完全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反而因为冲得过于靠近,几艘冲得太前的火族突击舰,被那陡然延伸出来的、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引力触手所捕捉,顿时失去了所有控制,翻滚着被无可抗拒地拽向那象征着死亡与终结的深渊。
其舰体在巨大的引力差下被拉伸与挤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垂死挣扎般的金属结构哀鸣,随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解体,化为了这片战场上微不足道的宇宙尘埃。
“怎么可能……”火昀双目圆睁,眼白部分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愤懑与痛惜的情感几乎要撕裂他的眼眶。他眼睁睁地看着族人的战舰,在那堵无形的、吞噬一切的壁垒面前,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毫无意义地快速湮灭,化为一团团短暂的宇宙尘埃。
这残酷的景象让他胸腔中的怒火如同岩浆般沸腾,无法遏制的一拳再次狠狠砸在面前坚固的控制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这究竟是什么鬼魅邪术?!”
星璇那双仿佛蕴藏着整个星海的眸子中,原本悠然旋转的星云此刻如同遭遇了时空风暴般急速流动、变幻,她的声音里浸染着一丝此前从未有过的、近乎实质的凝重与深深的忧虑:“不……这绝非寻常的邪术……这是将自己最根本的生命本源,与构成宇宙根基的空间法则,进行了某种危险而禁忌的强行融合后所产生的恐怖异变……他们,正在以燃烧自身存在为代价,模仿、演化着那宇宙中最极端、最危险的‘奇点’状态……这堵凭空出现的墙,是法则层面的壁垒,绝非依靠单纯的蛮力所能强行打破!”
整个战场的场面,一度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彻底的绝望僵局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堵吞噬一切的墙壁上。
看着眼前这堵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城墙,亲身感受着那几乎要冻结思维、凝固血液的无形精神压力,水帝、身处敌营的黑帝(通过那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特殊加密通讯感知着这一切)和脾气本就暴烈的火帝,此刻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急如焚,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同时揪扯着他们的心脏。
水帝全身被一层朦胧且充满灵气的水汽所笼罩,但此时这些水汽却一改往昔的平静温和,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它们像是被煮沸一般,开始疯狂地升腾和翻滚,毫无规律可言。这种诡异的变化无疑清楚地表明了水帝此时此刻正处于极度激烈的内心挣扎之中,就像天地之间的两种力量在相互厮杀搏斗一样。
而那道墙壁更是令人胆寒,它犹如一个无底洞似的,无情地吞没掉了众人源源不断释放出的全部能量攻势。而且,这面墙似乎还在使用某种更为可怕的手段,不停地蚕食着联军士兵们心头那团炽热燃烧的战斗意志以及永不屈服的坚定信仰。
每一次全力以赴的攻击被证明完全无效,都伴随着又一位英勇战士的壮烈陨落,这生命与希望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沉重,沉重到让人难以呼吸。
“不能再这样毫无意义地耗下去了!”
火帝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其中蕴含着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悲愤,“我们英勇的儿郎们,绝对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死在这里!他们的血不能白流!”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残酷地流逝着,而每一秒的逝去,都伴随着新的、无可挽回的牺牲,这种认知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不断切割着每一位领袖的神经。
就在众人几乎束手无策、有效攻势逐渐减缓、令人痛心的伤亡数字仍在持续攀升的危急关头,云天佑那沉思的目光,却越过了混乱的战场,坚定不移地投向了那幽暗城墙的至深之处,仿佛要窥破其最核心的秘密。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眼前的困境所裹挟,陷入焦躁与愤怒的旋涡,反而展现出一种近乎冰封的异常冷静。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堵墙所展现的力量固然恐怖绝伦,但其力量的维系核心,似乎并非坚不可摧,它仿佛依赖于这些暗族子弟所维持的某种脆弱的集体意志,或者说是一种极不稳定的能量共振形态。或许,这里存在着可以利用的契机。
“或许……我们从根本上就选错了方向,”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云天佑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清晰力量,瞬间便吸引了指挥大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将目光聚焦于他。
“我们不应该将全部精力都用于思考如何从外部以蛮力强行打破它,”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领袖,“我们真正应该思考的,是如何让这堵看似坚不可摧的墙,‘自己’从内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