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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在烧红的烙铁上浇了一瓢冰水,在洞窟中激起一阵刺耳的滋滋声。

“最终协议”,这四个字不带任何感情,却蕴含着最极致的毁灭意志。

影卫队长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闪过一丝最后的疯狂与解脱。他怀中那枚墨玉扳指上的红光,在瞬间达到了顶峰,亮如血钻。

“轰隆——”

整个洞窟,不,是整栋摩天大楼,都随之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发自骨架深处的呻吟。

下方那片刚刚熄灭的血色阵法,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无数符文以一种癫狂错乱的顺序,重新亮起。这一次,不再是抽取,而是释放。一股庞大到足以将整片cbd区域从地图上抹去的、混乱驳杂的能量,正在阵法核心处以几何级数的速度膨胀。

这是同归于尽的指令。

以整栋大楼为祭品,引爆积蓄了数月之久的城市阴煞与怨气,将这里的一切,包括那本被污染的“天书”,都彻底从因果层面销毁。

苏九按在影卫队长头顶的手,没有移开。他的“道场”之力依旧在冲刷着对方的神魂,只是分出了一缕心神,扫向那枚正在发出最后光和热的墨玉扳指。

他“看”到了。

扳指内部,并非什么复杂的机关,而是一道极其纯粹的“指令”符文。这道符文通过一种特殊的量子纠缠,与大楼地基深处的核心阵眼相连。此刻,符文正在燃烧,向核心阵眼发送着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无法撤销的信号:引爆。

“愚蠢的保险。”

苏九平静地评价了一句。

他没有去捏碎扳指,也没有试图用蛮力去掐断信号。那只会像剪断了高压锅的排气管,让爆炸提前到来。

他的食指,在影卫队长的头顶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

“咚。”

第一下,他的“道场”之力,顺着那道无形的量子纠明,逆流而上。它没有去对抗那道燃烧的指令,而是像一个高明的信使,绕过了它,直接抵达了信号的终点——大楼地基深处的核心阵眼。

“咚。”

第二下,核心阵眼,那块由整块陨铁打造,铭刻着上万个接收符文的阵盘,猛地一震。苏九的“道场”之力,如同一层无形的薄膜,覆盖在了阵盘之上。它没有破坏任何一个符文,只是在所有接收符文的外面,又“写”上了一层新的逻辑。

“咚。”

第三下,燃烧的指令信号,终于抵达。

然而,当它接触到核心阵眼时,却发现自己要传递的信息,被曲解了。

“引爆”的指令,在经过苏九新写入的那层“逻辑”转译后,变成了……“休眠”。

而且是深度休眠,非最高权限不可唤醒。

摩天大楼那沉闷的呻吟,戛然而止。

下方血色阵法上疯狂闪烁的符文,像是被拔掉了电源的灯牌,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恢复成了一片死寂的红色涂鸦。

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能量,在达到临界点的前一秒,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却比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都更令人心悸。

“呃……”

影卫队长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声。他眼中的疯狂与解脱,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发自灵魂深处的茫然。

他最后的底牌,他所效忠的组织最后的保障,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一个幼稚的玩笑。

苏九收回了手。

影卫队长软软地瘫倒在地,他身上的灰色气流已经彻底消失,神魂被净化得干干净净。他不再是那个冷酷的甲级执行单位,只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如今需要独自面对自己累世罪业的,可怜人。

苏九没有再看他一眼,缓步走到洞窟中央,弯腰捡起了那本掉落在地的“天书”。

入手冰凉,沉重。

那股属于“天道债务”的污秽气息,依旧盘踞其中,但之前那种贪婪的、带有掠夺意味的灵性,已经消失了。它现在,更像一个被塞满了垃圾,导致系统崩溃的硬盘。

苏-九将天书拿在手里,掂了掂,像是在估量一块砖头的分量。

他转身,看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变成白痴的影卫,和这个瘫在地上神情呆滞的队长。

他没有杀他们,但有时候,活着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

他信步向外走去,当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墙壁入口时,他头也不回地,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

深埋于这栋摩天大楼地基之下的核心阵眼,那块巨大的陨铁阵盘,发出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裂痕,从阵盘的中心,蔓延至边缘。

这栋钉在城市龙脉上的“利刃”,从这一刻起,彻底断了。它再也无法汲取丝毫气运,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锈蚀,腐朽。

……

市一院,深夜的病房,安静得只能听到仪器发出的单调滴声。

魏晋躺在床上,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蜡像。他的身体不再抽搐,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心电图上那条顽固的、平缓的波浪线,证明他还“活”着。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苏九走了进来,仿佛只是来查房的医生。他走到病床前,看着魏晋那张毫无血色、死气沉沉的脸。

他能“看”到,在魏晋的丹田气海之中,那股被强行锁住并引爆的业力,已经化作了一团凝固的、漆黑的焦炭。它堵死了魏晋所有的生机,将他的神魂困在其中,日夜灼烧。

这是一种绝户计。

苏九伸出手,食指轻轻点在了魏晋的眉心。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道场”之力去净化。这是魏晋自己的“债”,净化了,因果便乱了。

他只是将一缕最纯粹、最温和的灵气,渡了过去。

这缕灵气,像一条灵巧的鱼,顺着魏晋干涸的经脉,一路向下,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被业力灼烧得脆弱不堪的区域,最终抵达了丹田气海,那团漆黑的“焦炭”面前。

灵气没有去冲击那团焦炭,而是温柔地,将它包裹了起来。

紧接着,苏九的指尖,微微一颤。

那缕灵气,开始以一种玄奥的频率,轻轻震动。

这震动,带动着那团凝固的业力,也开始随之共鸣。

对于沉沦在无边黑暗与痛苦中的魏晋来说,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寒冰地狱的石头,永恒地承受着刺骨的煎熬。

就在他以为这种折磨将永无止境时,一缕温暖,从外界传来。

这温暖没有驱散寒冷,却让这片混沌的黑暗,开始有了“秩序”。

那些曾经疯狂撕咬他神魂的痛苦,不再是杂乱无章的噪音。它们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梳理、归类,变成了一段段清晰的、可以被“阅读”的信息。

他看到了那个被他泄露天机,导致家破人omega的商人,临死前的不甘。

他看到了那个被他断言克夫,最终孤独终老的女人,一生的眼泪。

他看到了自己为了钱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所造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的罪。

这些罪业,依旧在灼烧着他,但那种感觉,却变了。

不再是纯粹的、毁灭性的痛苦。

而是一种……沉重的,可以被背负的“责任”。

那团凝固的“焦炭”,在灵气的震动下,开始松动,剥落。一丝丝黑色的业力,不再是狂暴的毒虫,而是化作涓涓细流,重新汇入了他那几近枯竭的神魂之中。

堵塞的河道,被疏通了。

虽然河里流淌的,依旧是苦涩的、浑浊的“业”水,但它,终于可以再次流动了。

“呼——”

病床上,魏晋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上了水面。

他那双紧闭的眼睛,豁然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苏九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你……”魏晋的嘴唇翕动,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醒了?”苏九收回手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吃了吗”。

魏晋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他只能躺在那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他没死。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曾经让他生不如死的业力,此刻正安静地在他的神魂中流淌。它们依然沉重,依然痛苦,但他却第一次,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理解它们的来由。

他知道,自己被救了。

不是被抹去了罪孽,而是被赋予了……偿还罪孽的资格。

“苏……苏大师……”魏晋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大恩……不言谢……”

苏九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将那本漆黑的“天书”,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书,我拿回来了。”

魏晋的目光,落在天书上,身体下意识地一颤,眼神里满是后怕。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极度羞愧与懊悔的神情。

“我……我没能……”

“你尽力了。”苏九打断了他,“你用自己的方法,拖延了时间,给我留下了足够清晰的线索。做得不错。”

这句平淡的夸奖,却让魏晋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活了半辈子,从未被人如此肯定过。而这份肯定,竟是在他犯下弥天大错,差点万劫不复之后,由一个神仙般的人物给予的。

他哭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大师,从今往后,我魏晋这条烂命,就是您的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苏九不置可否。

魏晋喘息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我这种罪人,已经不配再碰玄学之术。但我魏家,还有一本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一直被我藏在老宅的地窖里,连我女儿都不知道。”

他看着苏九,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虔诚。

“那是我魏家真正的算命秘籍,不是外面那些骗人的玩意儿。我以前……悟性不够,心术不正,只学了些皮毛,就自以为是,才走了邪路。”

“现在,我想把它……献给您。”魏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只有在您这样的高人手里,它才不会蒙尘,才能真正地……发扬光大。”

苏九的目光,从魏晋的脸上,移到了床头柜那本漆黑的“天书”上。

然后,他又看向了魏晋。

他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祖上,可有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

魏晋一愣,努力回忆了片刻,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听说过,祖祖辈辈,都是在街头巷尾混饭吃的算命先生,没一个成大器的。”

苏-九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魏晋急了:“大师,那本秘籍……”

“等你出院,自己拿给我。”苏九淡淡道。

他走到病房门口,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却又忽然停下。

他转过头,看着床头柜上那本漆黑的“天书”,又看了看魏晋,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对了,忘了告诉你。那本书,以后就归你了。”

魏晋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