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账户腰斩的清晨
林舟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悬在鼠标上，迟迟不敢点开那个熟悉的股票交易软件。办公区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吹得他后颈发凉，桌上的咖啡凉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滑下来，在打印纸边缘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是“恒信财务”的一名普通财务专员，今年四十有二，干了十来年的账，算惯了公司里毫厘必争的数字，却没算明白自己账户里那些红了又绿、绿了又红的K线。此刻，同事小张端着保温杯路过，瞥了他一眼：“林哥，又看盘呢？昨天我那只票又跌了五个点，真是服了。”
林舟勉强扯了扯嘴角，没应声。等小张走远，他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软件。屏幕上跳出的数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扎进他的眼睛——账户总资产从年初的二十万，跌到了九万八千七，近乎腰斩。
鼠标移到“总资产”那行字上，光标变成了一个不停旋转的圆圈，像极了他这大半年来的心境。他想起上周还跟老婆拍着胸脯说，年底能凑够女儿的艺考培训费，现在看来，那番话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笑话。
手机震了一下，是股友群里的消息，“老刀”发了条语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戏谑：“兄弟们，知道为啥咱们总被砸盘吗？我今儿才搞明白，量化加融券，简直是股市里的邪术！人家在最高点借几百股卖了，砸下来再低价买回去还，跌了他们才赚钱！”
林舟点开语音，老刀的声音透过听筒炸开，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这不是新鲜事了，他早就觉得奇怪，自己选的票明明业绩不错，却总在关键点位被莫名的抛单砸下去，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着股价的脖子往死里按。
他想起上个月自己试着玩日内做t，四万块的本金，一天进进出出倒腾，居然刷出了四百万的成交量，结果当天就收到了证券公司的警告短信，说他交易异常，要求提交交易说明。可那些动辄数十亿成交量的量化机构，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在盘面上兴风作浪。
“生产工具的跃迁啊……”林舟低声念叨着，指尖划过屏幕上的K线图，像是在触摸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想起父亲那辈人炒股，要跑到证券营业部填单子，隔着玻璃跟柜员说话；后来变成电话委托，再到电脑拨号上网炒股，他还兴冲冲地换了宽带，买了大屏显示器，以为跟上了时代。可现在才发现，主力永远拿着领先散户两步的工具，就像魔法世界里，高阶法师握着水晶球和咒语书，而散户只有一根磨秃了的木杖。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财务总监王姐走了进来，把一叠报表拍在他桌上：“林舟，上周的费用报销表怎么还有错？供应商的发票金额和系统对不上，你再核对一遍，下班前给我。”
王姐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林舟慌忙关掉股票软件，点头应着：“好的王姐，我马上弄。”
等王姐走后，他看着满屏的报表数字，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那些阿拉伯数字和股市里的K线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张嘲讽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财务工作，不过是在算别人的账，却算不清自己的人生，更算不清这被资本玩弄的股市。
第二章 手续费的天堑
午休时间，林舟揣着手机躲进了楼梯间。股友群里炸开了锅，老刀又抛出了一个更让人心寒的事实：“你们知道吗？量化的手续费才0.01元一笔，咱们散户最低5元！人家只要涨0.02元就敢砸盘，咱们呢？涨一毛钱才能勉强覆盖手续费，这还玩个屁！”
群里顿时一片哀嚎，有人晒出自己的交易手续费截图，一笔买卖下来，光手续费就扣了十多块，而量化机构动辄上万笔的交易，手续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林舟看着那些数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
他想起自己上次做t，买了两千股某只小票，涨了三分钱就赶紧卖了，本以为赚了六十块，结果扣除手续费和印花税，倒亏了八块。那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操作失误，现在才明白，从一开始，散户就站在了不公平的起跑线上。
“还有更狠的，”老刀的消息又跳了出来，“融券能无限循环借，约等于无限子弹砸盘！你以为他们砸完就完了？人家能反复借反复卖，把股价摁在地上摩擦，直到散户割肉离场。”
林舟靠在冰冷的楼梯扶手上，想起自己曾经重仓的一只新能源股。那只票本来走势好好的，突然某天开盘就被大单砸跌停，连续三天一字板，等打开跌停时，股价已经腰斩。他当时还以为是公司出了利空，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量化机构联合融券做空，借着市场情绪疯狂砸盘。
“转融通才是真核弹，”另一个叫“游资猎手”的群友插话，“限售股、质押股，都能借出来砸盘！那些本来不在流通盘里的股票，硬生生被他们变成了砸盘的筹码，最后甚至不用买回去还，直接还钱就行，这不是明抢吗？”
林舟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着，那些文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眼睛。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输在技术，不是输在心态，而是输在规则的漏洞，输在生产工具的代差。就像拿着冷兵器的士兵，面对的是握着机关枪的敌人，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
下午上班，林舟对着报销表反复核对，却频频出错。他把供应商的发票金额输错了三次，打印机吐出的错误报表堆了一桌。王姐路过看到，皱着眉说：“林舟，你最近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要是干不了就直说。”
林舟涨红了脸，连忙道歉：“对不起王姐，我马上改。”
王姐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林舟看着王姐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在这家公司干了八年，勤勤恳恳，从没出过这么大的错。可自从沉迷炒股，他的心思就再也没完全放在工作上，账户里的钱越来越少，工作也越来越力不从心。
下班路上，林舟路过一家证券营业部，门口的电子屏上滚动着“理性投资，远离投机”的标语。他站在路边看了半天，觉得无比讽刺。散户想要理性投资，可市场却被量化、融券、转融通这些“邪术”搅得乌烟瘴气，理性又有什么用？
回到家，老婆正在做饭，看到他回来，头也不抬地问：“女儿的艺考培训费凑得怎么样了？老师又催了。”
林舟沉默着换鞋，半天才挤出一句：“再等等吧，股市里套住了。”
老婆猛地转过身，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套住了？你不是说年底就能拿出来吗？林舟，那可是女儿的前途，你怎么能把钱都砸在股市里？”
看着老婆泛红的眼眶，林舟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想说股市里的不公，想说量化和转融通的猫腻，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在老婆眼里，他只是个赌输了的蠢货，而那些藏在股市背后的黑暗，她不会懂，也不想懂。
第三章 转融通的魔法禁术
接下来的几天，林舟像丢了魂一样。上班时对着电脑发呆，下班就窝在沙发上看股市新闻，账户里的数字还在缓慢缩水，像一滴被太阳炙烤的水珠，慢慢蒸发。
股友群里，老刀组织了一次线下聚会，地点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林舟犹豫了半天，还是去了。酒馆里烟雾缭绕，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旁，个个脸色凝重，桌上的啤酒瓶摆了一排。
“我跟你们说，我表哥在券商上班，他偷偷跟我说，转融通这玩意儿，根本就是无限弹药库。”老刀喝了一口啤酒，压低声音说，“那些机构把限售股借出来，卖了之后，股价跌了，他们就不用买回去，直接给点利息就行。相当于空手套白狼，把散户的钱揣进自己兜里。”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接过话：“我上个月做短线打板，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涨停，结果第二天就被转融通的筹码砸开了，直接天地板，一天亏了二十个点。现在小散也就只能玩短线打板，稍微资金大点的做趋势，水平高的日内做t，根本没别的路走。”
林舟默默听着，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他想起自己曾经也试过做趋势，抱着一只白马股不放，结果被量化机构反复做t收割，股价涨一点就被砸下来，跌一点又被拉上去，最后他实在熬不住，割肉离场，刚走股价就涨了，可那时候，他已经没了本金。
“还有量化的速度，”另一个中年男人说，“人家用的是高频交易，几毫秒就能完成一笔交易，我们在手机上点一下，延迟都不止几毫秒。就像你跟人打架，人家拳拳到肉，你还没出拳，就被打倒了。”
林舟想起自己被警告的那次，四万块玩出四百万成交量，就被证券公司盯上了。可那些量化机构，每天上亿的成交量，却畅通无阻。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他们没事，我们小散稍微动一下就被警告？”
老刀笑了，笑得满脸苦涩：“这就跟魔法世界一样，高阶法师用禁术没事，普通学徒用个小魔法就被长老罚站。规则是他们定的，我们只能被收割。”
聚会散场时，已经是深夜。林舟走在冷清的街上，晚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头看着写字楼里亮着的灯，那些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或许正坐着那些操控量化程序的“金融法师”，他们用算法和代码，在股市里掀起血雨腥风，而散户们，不过是他们收割的韭菜。
回到家，女儿已经睡了，书桌上摆着她的画稿，画的是梦想中的艺术学院。林舟坐在女儿的床边，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愧疚。他曾经以为，炒股能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却没想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第四章 职场与K线的双重绞杀
周一上班，林舟刚到公司，就被王姐叫进了办公室。王姐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离职申请，推到他面前：“林舟，公司考虑了一下，觉得你最近的工作状态不太适合继续担任财务专员，这是离职申请，你看看吧。”
林舟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会改，想说自己最近只是状态不好，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这大半年的表现，确实配不上这份工作。
“公司给你赔偿一个月的工资，你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就可以走了。”王姐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舟拿起离职申请，手抖得厉害，纸上的字都变得模糊。他在这家公司干了八年，从一个青涩的财务助理，做到财务专员，本以为能安稳干到退休，却没想到，因为炒股，丢了工作。
走出王姐的办公室，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小张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林舟默默收拾着办公桌，把自己的水杯、笔记本装进纸箱，那些陪伴了他多年的办公用品，此刻都变得无比沉重。
走出公司大门，阳光刺眼，林舟却觉得浑身冰冷。他抬头看着这栋高耸的写字楼，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在这座城市打拼了十几年，以为有了稳定的工作，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却没想到，一场股市的风波，让他失去了一切。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路过一家彩票站，里面挤满了人，都在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林舟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股市就像买彩票，主力先把所有号码买完，再创造一个大奖，偶尔漏一两个，让散户以为自己能中奖，然后开始讲所谓的“炒股心法”，而主力却在背后笑得肚子疼。
他掏出手机，点开股票交易软件，账户里的数字依旧刺眼。他看着自己持有的几只股票，K线图像一条蜿蜒的毒蛇，缠得他喘不过气。他想起老刀说的话，转融通无限借券，量化低手续费砸盘，散户在这样的市场里，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晚上，林舟把离职的事告诉了老婆。老婆沉默了半天，没有骂他，只是叹了口气：“算了，丢了工作就再找，股市里的钱，能清仓就清仓吧，我们不玩了。”
林舟点了点头，眼眶泛红。他知道，老婆已经包容了他太多，他不能再让她失望了。
第五章 最后的清仓
第二天一早，林舟坐在电脑前，打开股票交易软件。他看着自己持有的最后几只股票，手指放在“卖出”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这些股票，他曾经抱着无限的希望，以为能带来财富，现在却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炒股，是在2015年，那时候股市牛市，他随便买了一只票，就赚了五千块。他以为炒股是件容易的事，把积蓄都投了进去，结果遇到股灾，亏得一塌糊涂。后来他不甘心，又慢慢攒钱，重新入市，却没想到，这次亏得更惨。
“算了，都结束了。”林舟低声说着，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卖出”按钮。
屏幕上跳出确认框，他点击“确定”，看着持仓的股票变成零，账户里的数字定格在九万八千七。他关掉软件，再也没有打开。
他给老刀发了条消息：“我清仓了，这辈子再也不碰大A了。”
老刀很快回复：“兄弟，早走早解脱，这地方不是我们散户待的。”
林舟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房间，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他看着窗外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太执着于股市的财富，却忽略了身边的美好。
几天后，林舟开始找工作。他凭着十几年的财务经验，很快找到了一家小型企业的财务工作，工资虽然不如以前，但足够养家糊口。他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晚上陪女儿画画，周末和老婆去公园散步，日子过得平淡却安稳。
偶尔，他会听到同事谈论股市，说某某股票涨了，某某股票跌了，他只是笑笑，不再参与。他知道，那个充满量化、融券、转融通的股市，已经与他无关了。
某天，林舟路过证券营业部，门口的电子屏依旧滚动着“理性投资，远离投机”的标语。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红K线背后的那些黑暗，那些“金融法师”的邪术，终究成了他记忆里的灰烬，而他，终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股市的江湖里，依旧流传着转融通和量化的传说，依旧有无数散户前赴后继地涌入。但林舟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踏入那个江湖了。因为他明白，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博弈中，散户永远是输家，而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