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卫统领星澈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刚刚抵达星灵族星域的些许暖意。
星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族内会突然下达这样的禁令,而且明显是针对凌风。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不解:“星澈统领!凌风道友身负的乃是远古星尊的正统传承!与我族星辰大道同源,何来‘异种强大传承’之说?更何况,他曾于陨星海救我性命,更在星尊殿中助我获得星象阵道传承,于我族有恩!”
星澈神色不变,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复杂,他微微侧身,避开星璇迫人的目光,语气依旧公事公办:“璇公主息怒。族长与长老会之令,属下只是执行。至于‘异种’之说……” 他目光再次扫过凌风眉心的火焰纹印,“这位凌道友身负之火,虽似星辰一脉,但其威能性质,与我所知任何星辰之力皆不相同,炽烈霸道,净世焚天,族内某些长老认为……此等力量过于极端,恐非纯粹星道,需谨慎待之。为免引动我族星脉异变,或招致不可测之敌,故有此令。”
这番解释,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漏洞百出,更隐隐透出一股排斥与忌惮之意。显然,族内对于凌风这个携带着未知强大传承的外来者,存在分歧,而目前占上风的,是保守和戒备的一方。
图蛮听得火冒三丈,巨斧一顿,虚空都微微震颤:“放屁!凌风兄弟的力量堂堂正正,什么极端不极端!你们这是过河拆桥!”
凌风抬手,制止了图蛮的怒斥。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看着星澈,以及他身后那队明显警惕的星辉卫,还有那层将星辉原野隔绝在外的银色光幕。
“所以,星灵族的意思是,不欢迎凌某入内?”凌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星澈感受到那股压力,心头微凛,但职责所在,只能硬着头皮道:“并非不欢迎。族长谕令,请道友前往外围‘迎客星岛’暂居,待长老会商议,查明道友传承根底,确认无害后,再行定夺。这也是为了我族安危,以及……道友自身安危着想。” 最后一句,隐隐有提醒之意,似乎族内并非铁板一块,亦有对凌风不怀好意者。
星璇气得胸口起伏,她冰雪聪明,如何听不出族内某些人恐怕不仅仅是“谨慎”,更是对凌风的传承动了心思,或是不愿见到她这一脉因引入强援而势大。她正要再争辩,凌风却再次开口。
“查明根底?确认无害?”凌风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讽,“星尊传承,煌煌正道,何需向他人证明?”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仿佛穿透了那银色光幕,看向了星辉原野深处:“不过,凌某此行,本是应星璇道友之邀,暂避风头,稳固修为。既然贵族有所疑虑……”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那便按修行界的规矩来!”
“修行界的规矩?”星澈一怔。
“强者为尊,实力为证!”凌风声音陡然提高,一股浩瀚磅礴、混合着永恒星火与星辰本源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眉心火焰纹印光芒大放,七彩光晕流转!他并未攻击,但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压,却让前方整队星辉卫,包括元婴中期的星澈在内,都感到呼吸一滞,体内星辰法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的生命威压!
“凌某不欲强闯,但也非可随意轻辱之辈!”凌风踏前一步,脚下虚空荡开涟漪,“既然贵族长老会有疑虑,那便请能主事之人出来!凌某愿接受任何形式的‘查验’——只要,他们接得住凌某的星火!”
话音落下,他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道细如发丝、凝练到极致的七彩火焰细线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地划过星空,精准地点在那巨大的银色光幕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但就在火焰细线接触光幕的刹那,那由星灵族阵法大师布置、足以抵挡元婴后期修士全力轰击的警戒光幕,被接触的那一小片区域,瞬间变得透明,随即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般,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个直径尺许的圆洞!圆洞边缘光滑如镜,残留着丝丝缕缕的七彩火星,缓缓湮灭。而整个光幕的符文流转,在此处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紊乱!
举重若轻!以点破面!这是对力量掌控达到极高境界的体现,更是星火那“净化”、“湮灭”特性的恐怖彰显!
所有星辉卫,包括星澈,瞳孔骤缩,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深知这警戒光幕的强度,寻常元婴修士连撼动都难,而凌风只是随手一划……此等威能,已非元婴后期所能简单界定!
星璇眼中异彩更盛,凌风此举,既展现了绝对实力,又不失风度,未真正破坏光幕(那个小洞会自动修复),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也给了族内那些老古董一个强烈的信号——此人,不可轻侮!
图蛮则是哈哈大笑:“对!就该这样!婆婆妈妈像什么话!有本事出来打过!”
星澈脸色变幻,心中最后一丝因命令而产生的强硬也消散了。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且并未真正表现出敌意,再僵持下去,恐怕真要酿成冲突。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缓和。
忽然,星辉原野深处,三道强横的星辰气息急速而来!眨眼间便跨越遥远距离,出现在光幕之内。
来者是三名身着星辰法袍的老者,两男一女,皆气息沉凝,目光深邃,周身星光缭绕,赫然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正是星灵族长老会的成员!
居中一名白发白须、面容清癯的老者,目光如寒星,先是扫了一眼光幕上的小洞,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看向凌风,沉声道:“老夫星玄,忝为本族大长老。这位凌风小友,果然英雄出少年。方才之事,星澈执行族令,方式或有欠妥,但确系族议决定,非针对小友个人。”
他话语客气,但语气平淡,带着久居高位的疏离感。
左侧一名面色红润、眼神略显凌厉的老妪,星岚长老,则是冷哼一声:“外族之人,身负不明传承,谨慎些总是没错。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
右侧一名面容温和些的老者,星辉长老(与卫队同名不同人),则是微微一笑,打圆场道:“凌小友勿怪。星尊传承重现,事关重大,我族不得不慎重。既然小友愿意按规矩来,那便好办。不如,请小友随我等前往‘星轨阁’,那里有我族上古遗留的‘星命玄镜’与‘问心星路’,可映照传承本源,明辨道心善恶,亦可让小友展露手段,以安众心。如何?”
星玄大长老点点头:“星辉长老所言甚是。凌小友若真是星尊传人,道心光明,自无不可示人之处。通过查验,便是我族贵客,星辉原野核心区域,自当为小友开放。璇儿,你看可好?” 最后一句,却是问向星璇,带着一丝安抚。
星璇看向凌风,眼神询问。星轨阁的测试虽有一定风险(可能暴露部分底细),但也确实是星灵族最高规格的“验明正身”方式,若能通过,族内反对声音将降到最低。
凌风心中冷笑,什么查验,无非是想摸清他的底细,同时掂量他的分量。不过,他身负正统传承,道心坚定,何惧查验?正好,他也需要在一个相对正式的场合,展现实力,确立地位,免得日后在星灵族内处处受制。
“可以。”凌风淡然应下,“便依三位长老所言。”
“好!小友爽快!”星辉长老抚掌笑道,“请随我们来。”
星玄大长老一挥手,那银色光幕洞开一道门户。凌风三人,随着三位长老,飞入星辉原野。
一路飞行,下方景色美不胜收,星辰之力浓郁,各种奇异的星辰植物和温顺星兽随处可见,一派祥和。但凌风能感觉到,暗中有不少神识在窥探,带着好奇、审视、戒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不久,一座完全由某种银色星辰金属打造、高耸入云、表面流淌着无数星辰轨迹符文的八角高塔,出现在众人眼前。塔尖没入上方绚烂的星云之中,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这便是星灵族重地——星轨阁。
众人降落在塔底广场。此刻,广场周围已聚集了不少星灵族修士,显然消息已经传开,都想来看看这位引得长老会亲自出面的“星尊传人”是何方神圣。
星玄大长老示意众人安静,对凌风道:“凌小友,星轨阁测试分两步。第一步,‘星命玄镜’照本源;第二步,‘问心星路’验道心。小友只需走入阁中,面对玄镜即可。问心星路会在玄镜映照后自动显化。”
凌风颔首,毫不犹豫,迈步走向星轨阁敞开的漆黑大门。
踏入阁内,光线骤然暗下,唯有正前方,一面高约三丈、宽一丈的古老石镜,静静悬浮。镜面非铜非玉,朦胧如星云,边缘镶嵌着十二颗暗淡的星辰宝石。
当凌风站定在镜前时,镜面微微波动起来。
“请小友放松心神,无需抗拒,玄镜自会映照。”星辉长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凌风依言,放松了对眉心灵印和丹田星火的刻意压制。
下一刻——
“嗡!!!”
星命玄镜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镜面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星辰在其中生灭、流转、爆炸、重组!一道粗大无比、混合着七彩星火与纯粹星光的巨大光柱,猛地从镜面中冲出,直贯星轨阁穹顶,甚至透出塔外,在星辉原野上空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光虹!
“这是……何等纯粹浩瀚的星辰本源!还有那火焰……天啊,我感觉我的星力都在颤抖,想要臣服!”门外有星灵族年轻修士惊呼。
“不止!你们看镜面!”有人尖叫。
只见镜面之上,除了浩瀚的星辰光海与七彩火焰,竟然隐隐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那是一尊顶天立地、周身环绕无尽星火的伟岸身影,抬手间,星河倒卷,焚尽黑暗!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虚影,但那无上的威严与力量,让所有看到的人,包括门外的三位长老,都心神剧震,几乎要跪伏下去!
“星……星尊法相投影?!”星玄大长老失声,老脸布满震惊。星命玄镜能映照传承本源气息,但能引动开创者法相投影的,古来罕有!这足以证明,凌风获得的,是最核心、最正统、得到开创者意志认可的传承!
星岚长老脸色变幻,眼中的凌厉被难以置信取代。星辉长老则是抚须惊叹,连连点头。
光柱持续了十息,才缓缓收敛。星命玄镜恢复了平静,但镜面中心,却留下了一个清晰的、与凌风眉心纹印一模一样的七彩火焰印记,缓缓旋转。
【本源判定:远古星尊核心传承,契合度至高,无阴邪秽气,纯粹光明。】 一个沧桑古老的意念,从玄镜中传出,宣告结果。
第一步,毫无悬念,完美通过!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紧接着,玄镜前方的地面,星光汇聚,延伸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完全由星光凝结的透明道路,通向阁楼深处未知的黑暗。这便是“问心星路”,据说能引动心魔,映照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善恶。
凌风面不改色,踏上了星路。
一步踏出,周围景象变幻,再次出现了青云宗覆灭、师父惨死的幻象,甚至比审判之阶时更加逼真,更加残酷。紧接着,又出现了他在弱小之时遭受的种种欺凌,得到了传承后可能面临的无穷追杀与孤独,以及力量膨胀可能带来的迷失……
种种诱惑、恐惧、悲伤、愤怒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道心。
然而,凌风的眼神,始终清明如镜,坚定如铁。
“我所求之道,是为守护,是为自强,是为焚尽世间不公与邪祟,而非沉迷力量,亦非畏缩不前。心魔?执念?皆是我道途之石,踏过便是!”
他心中信念如星火,永恒不灭。所有幻象,在触及他坚定道心的刹那,便如阳光下的泡沫,纷纷碎裂。
星路看似漫长,实则凌风只走了九步。
九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已置身于星轨阁的最高层,这里空无一物,唯有四周的窗户,能俯瞰大半个星辉原野的壮丽景色。身后的问心星路,悄然消散。
【道心判定:坚如星辰,澄如琉璃,执念深而不惑,杀伐烈而存仁。可持大道。】 沧桑意念再次响起。
星轨阁外,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凌风不仅通过了测试,而且是以一种碾压般的、完美的姿态通过!星尊法相投影,九步过问心!这等表现,在星灵族历史上都堪称传奇!
星玄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其他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定。他上前一步,面向所有族人,声音朗朗,传遍四方:
“经星轨阁‘星命玄镜’与‘问心星路’双重查验,已证凌风道友,身负远古星尊正统核心传承,道心光明,品性无瑕!自即日起,凌风道友为我星灵族最尊贵客卿,享长老同等礼遇,可自由出入星辉原野任何区域!先前禁令,即刻作废!”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随即,许多原本持观望或戒备态度的星灵族人,看向凌风的目光,已变为敬畏与好奇。实力与正统,在修行界永远是最好通行证。
星璇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图蛮得意地昂起头,与有荣焉。
凌风从星轨阁中缓缓走出,沐浴在星辉原野的柔和星光下,面色平静。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客卿身份,能让他暂时安定,但星灵族内部的暗流,以及外部的威胁(暗冥族、影杀族,乃至那道深空中的恐怖意念),依旧存在。
他需要尽快利用这里的环境,消化传承,提升实力。同时,也要留心这看似祥和的星灵族内,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的……敌人。
就在凌风接受众人复杂目光注视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座不起眼的星辰塔楼阴影中,一双充满怨毒与嫉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尤其是他眉心的火焰纹印。
“星尊传承……客卿长老……凭什么……这一切,本该有机会是我的……” 阴影中的人影低声嘶语,手中一枚传讯星符,被捏得粉碎。
【章末小剧场】
星辉原野外围,某处荒僻的星光湖畔。
油腻大和尚正撅着屁股,在湖边淤泥里掏摸。
“嘿!果然有!‘星纹泥鳅’!这东西烤了下酒,可是极品!”他抓出一条通体银白、带有天然星纹、不断扭动的肥硕泥鳅,眉开眼笑。
忽然,他似有所感,抬头看向星轨阁方向那道刚刚消散的接引光虹和隐约的法相投影,咂咂嘴:
“啧啧,星命玄镜都惊动了,连那老家伙的影子都照出来了……这小子,闹出的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他摇摇头,继续低头掏泥鳅。
“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嗯,这条肥,今晚加餐!”
湖畔,再次响起欢乐(?)的掏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