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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琏带着韩偃、石磊等六人,扮作南下行商,快马加鞭,不过一日工夫,便已抵达了保定府地界。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这座北地重镇的城墙染上了一层肃穆的金红。城门口车马辚辚,行人往来,看似一片太平景象,但贾琏那双锐利的眸子,却从守城兵丁那略显散漫又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大人,前面就是保定府城了。我们是直接进城,还是先在城外落脚?”韩偃策马靠近,低声请示。他久历江湖,深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尤其此行隐秘,更需谨慎。

贾琏勒住马缰,目光扫过城头那面在晚风中猎猎作响的“保定府”旗帜,略一沉吟,道:“不必进城。找一处离黑松林近,又足够清静稳妥的客栈落脚。” 进城目标太大,容易落入他人眼线,不如在外围伺机而动。

“是。”韩偃会意,立刻吩咐一名熟悉此地情形的亲兵前头带路。一行人绕过官道,沿着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离黑松林不足十里的一处小镇上,寻到了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客栈不大,但看起来还算干净,后院宽敞,便于拴马,也利于隐蔽。

要了几间上房,安顿好马匹行李,贾琏便让众人在房中聚集。他换了一身靛蓝色细布直裰,打扮得像是个家底殷实的寻常商贾,只是那眉宇间的英气与久居人上的气度,却是寻常布衣难以掩盖的。

“韩兄,受伤的弟兄们,可有消息了?”贾琏最关心的还是人命。

韩偃脸色一黯,摇了摇头:“派出去搜寻的弟兄还没传回信来。黑松林范围不小,林深树密,搜寻起来不易。不过大人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弟兄们绝不会放弃。”

贾琏点了点头,心中沉郁,知道此事急不得。他又看向石磊:“石兄弟,你对这保定府地面的江湖门道,可有所了解?”

石磊抱拳道:“回大人,保定府地处咽喉,水陆码头汇集,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最大的地头蛇,明面上是掌控着漕运码头的‘漕帮’保定分舵,舵主名叫翻江龙李彪,据说与官府关系匪浅。暗地里,还有几股势力,有开赌坊的,有放印子钱的,也有专门做无本买卖的‘黑山队’。劫我们药材的那伙人,行事风格狠辣利落,不像是寻常剪径的毛贼,倒像是……受过训练,或者本就是某家大户拳养的私兵、死士之流。”

“私兵?死士?”贾琏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忠顺王府的手,能伸这么长?直接调动死士在保定府地界行事?”

韩偃接口道:“未必是直接从京城调人。像忠顺王府这等势力,在地方上必然有其代理人。或许,是通过冯唐,联系了本地的某股势力动手。毕竟,强龙难压地头蛇,用本地人办事,更稳妥,也更不容易追查。”

“冯唐……”贾琏念着这个名字,眼中寒光一闪。这个忠顺王府的白手套,看来是铁了心要跟他作对了。“既然如此,我们便从这冯唐,以及本地的地头蛇查起。韩兄,你设法联系一下保定府这边的江湖朋友,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哪路人马,突然得了一笔横财,或者接了桩大买卖。石兄弟,你带两个人,明日一早,再去黑松林现场仔细勘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重点是看看有没有留下特殊的脚印、兵器痕迹,或者……有没有当地百姓看到过什么。”

“是!”韩偃与石磊齐声领命。

“记住,”贾琏叮嘱道,“我们此行是秘密查访,一切小心,尽量不要暴露身份,更不要与官府发生冲突。若遇危急,以保全自身为上。”

众人凛然应诺,各自下去准备。

贾琏独自留在房中,推开窗户,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小镇的夜晚远不如京城繁华,只有零星几点灯火,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夜风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燥寒意,吹拂在他脸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忠顺王府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对方权势熏天,爪牙遍布,自己虽有武力,有超越时代的见识,但根基尚浅,羽翼未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次药材被劫,不仅损失了钱财,更折损了人手,挫动了锐气,若不能尽快找回场子,只怕日后更加举步维艰。

“琏二啊琏二,”他心中暗道,“前世你不过是个挣扎求存的棋子,今生既然得了这泼天机缘,拥有了改变命运的力量,难道还要畏首畏尾,任人欺凌不成?这保定府,便是你打响反击的第一枪!无论如何,定要揪出那幕后黑手,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正思忖间,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夹杂着店小二的告饶和一个颇为嚣张的年轻男声。

“……放你娘的屁!爷们儿走南闯北,什么好住处没住过?你这破店最好的上房就这几间?还都被人住了?去!给爷把住客轰出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贾琏眉头微皱,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他走到门边,将房门拉开一条缝隙,向下望去。

只见大堂里,站着几个衣着光鲜、仆从簇拥的公子哥。为首一人,身穿宝蓝色锦缎袍子,腰缠玉带,头戴金冠,生得倒是唇红齿白,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股纨绔子弟特有的轻浮与跋扈。他正指着店小二的鼻子喝骂,身后几个豪奴也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贾琏看清那为首之人的面容,心中不由冷笑一声。真是冤家路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嫡子,薛蟠,薛文起!

薛蟠怎会在此?贾琏略一思量,便明白了。薛家祖籍金陵,但在京中也有宅邸,生意遍布南北。这保定府乃是南北通衢,薛蟠出现在此,多半是押运货物或者巡查商铺。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偏僻小镇遇上。

那店小二被薛蟠吓得面如土色,连连作揖:“薛大爷息怒,薛大爷息怒!不是小的不肯,实在是……实在是那几间上房的客人先到的,小的……小的也不敢随意驱赶啊……”

“不敢?”薛蟠把眼一瞪,抬手就要打人,“在这保定府地界,还有我薛蟠不敢做的事?你去不去?不去信不信爷把你的破店给拆了!”

他身后的豪奴也跟着起哄,眼看就要动手。

贾琏本不欲多事,但见薛蟠如此嚣张,若真让他闹起来,自己这行踪恐怕也难以隐藏。他正欲出面,却见韩偃已从旁边房间闪身而出,挡在了店小二身前。

“这位公子,出门在外,讲究个先来后到。何必为难一个伙计?”韩偃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目光平静地看着薛蟠。

薛蟠正在气头上,见有人敢出头,更是火冒三丈,上下打量了韩偃一番,见他穿着普通,不像是有大来头的样子,便啐了一口:“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管你薛大爷的闲事?识相的赶紧滚开,否则连你一块儿打!”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个身材高壮的豪奴便狞笑着上前,伸手要去推搡韩偃。

韩偃是何等身手?岂会让他碰到?只见他身形微侧,左手如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那豪奴的手腕,轻轻一扭。

“哎哟!”那豪奴只觉得手腕如同被铁钳夹住,剧痛钻心,忍不住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带得弯下腰去。

薛蟠见状,又惊又怒:“反了!反了!给我上!打死这不开眼的东西!”

其余几个豪奴见状,纷纷叫嚷着扑了上来。

韩偃冷哼一声,身形晃动,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几人中间游走,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伴随着连连的惨叫声,不过眨眼功夫,那几个看似凶悍的豪奴便已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

薛蟠看得目瞪口呆,他平日里仗着家势和豪奴横行惯了,何曾见过这等高手?见韩偃目光冷冷扫来,吓得他倒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敢打我的人?你可知我是谁?我舅舅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我……我薛家……”

“薛公子好大的威风。”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薛蟠抬头望去,只见楼梯上缓步走下一人,身着靛蓝直裰,面容俊朗,神色淡漠,不是贾琏又是谁?

“琏……琏二哥?!”薛蟠如同见了鬼一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的嚣张气焰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惊愕与惶恐。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近年来声名鹊起、手段狠辣的琏二表哥,心存几分畏惧。尤其是听说他黑山剿匪,杀人如麻,连忠顺王府都敢硬顶,更是又敬又怕。此刻在这偏僻小镇撞见,怎能不慌?

贾琏走到薛蟠面前,目光在他那因为惊惧而有些发白的脸上扫过,淡淡道:“文起,多日不见,你这脾气倒是见长。怎么,连我住的房间,你也想抢?”

“不……不敢!不敢!”薛蟠连忙摆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弟不知是琏二哥在此,多有冒犯,该死,该死!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便要带着那些刚刚爬起来的豪奴溜走。

“慢着。”贾琏叫住他。

薛蟠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哭丧着脸:“琏二哥……还……还有何吩咐?”

贾琏看着他这副怂包模样,心中鄙夷,面上却不露分毫,问道:“你不在京城或金陵享福,跑到这保定府来做什么?”

薛蟠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答道:“回琏二哥,是……是家里有一批药材要运往北边,路径此地,我……我跟着过来瞧瞧。”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本来一切都挺顺利,谁知前两日,家里在保定府的一个掌柜突然说,最近市面上不太平,有一股新来的势力,专门盯着我们薛家的货船找麻烦,还……还劫了我们一批药材!我这才急着赶来处理,谁知刚到这就……”

薛家的药材也被劫了?贾琏心中一动,这倒是巧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哦?可知是哪路人马所为?”

薛蟠苦着脸道:“那掌柜的也说不清楚,只说是生面孔,手段狠辣,来去如风,像是……像是专门冲着我们薛家来的。琏二哥,您说这……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看着薛蟠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那批被劫的药材,一个念头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莫非……对方的目标,并不仅仅是他贾琏,而是所有可能威胁到冯唐,或者说威胁到忠顺王府药材生意的势力?薛家乃皇商,生意做得极大,自然是首当其冲!

若真如此,那这潭水,可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而薛蟠这个草包,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贾琏心中计较已定,脸上却露出一丝看似温和的笑意,对薛蟠道:“既是自家兄弟,遇上了麻烦,我岂能坐视不理?文起,若不嫌弃,上楼一叙,详细说说情况。或许,我能帮上点忙。”

薛蟠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平日里对他不假辞色的琏二表哥,今日竟如此好说话?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哈腰:“不嫌弃,不嫌弃!多谢琏二哥!多谢琏二哥!”

看着薛蟠那感恩戴德的背影跟着贾琏上了楼,站在一旁的韩偃与石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大人这是……要借薛蟠这条线,来钓背后的大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