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克被叶晨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盯,脊背就像窜进了一条冰蛇,整个人猛地打了个激灵。他强压住心头的不安,捏紧了拳头,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杀了人还想嚣张?跟我们回局里走一趟!敢反抗?信不信我现在就开枪毙了你!”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唰”地从旁边闪出——是叶东健。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股子狠劲儿全回来了。刚才在巷子里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现在这郑克还敢在这儿指手画脚,简直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叶东健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快得连风都带响。郑克正死死盯着叶晨峰,根本没防备侧翼突袭,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像断线风筝一样踉跄后退,手里的配枪更是直接被夺了过去。
“呸!”叶东健甩了甩手,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老子今天差点被人活埋了,你还敢拿枪指着我?谁给你的狗胆?真当叶家人是泥捏的,随便踩?”
说完,他掏出手机,手指飞快拨号,语气低沉地说了几句,挂电话时嘴角还勾起一丝冷笑。那通电话打给谁?没人知道,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瞬。
而那边,郑克好不容易扶着墙爬起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疼。他刚想破口大骂,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炸响。他皱眉一看——“局长来电”。
顿时,脸上的怒火“唰”地收得干干净净,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声音都软了下来:“局长?我在执行任务……您有什么指示?”
“执行你妈!立刻给我滚回来!街上的尸体全处理掉,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一条干净得能照镜子的街道!办不到?趁早卷铺盖滚蛋!”电话那头咆哮如雷,吓得郑克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了。
他懵了,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这事儿是许家交代下来的啊,咱们不是说好要配合他们吗?您这是……要跟许家对着干?”
“你懂个屁!”局长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焦躁,“许家我惹不起,难道别人我就惹得起?上头刚刚亲自打电话下来,点名过问今晚的事!我现在只想两头不得罪,赶紧平事!你还在这儿充什么英雄?”
郑克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清醒了。他抬头看向叶东健——那人正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眼神平静得像口古井。刚才那一通电话……不会这么巧吧?几乎是他打完,局长就来了命令……
刹那间,冷汗顺着后颈滑下。
他忽然明白过来:眼前这位看似暴躁的中年男人,背后站着的,恐怕根本不是他能招惹的存在。
再看自己刚才还扬言要把人家击毙……郑克腿都快软了。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凶相荡然无存,反而堆出一脸谄笑,小跑着凑到叶东健面前,点头哈腰,活像个伺候祖宗的管家:“哎哟,刚才真是误会!火气上来没控制住,您别往心里去!其实我早就看出你们是受害者,笔录就不必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儿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保证干净利索!”
叶晨峰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轻轻拍了拍叶东健的肩膀:“小叔,这种跳梁小丑,不值得动气。让他自个儿收拾烂摊子去吧。”
说完,他转身走出几步,眼神已沉入寒潭。今晚若不是胜天会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但现在……棋局,该反转了。
吴州胜天会的密室中,灯光昏黄。高致远将孙天佑和周骏驰引荐给叶晨峰。两人一见叶晨峰,眼睛都亮了,话都说不利索,全是崇拜的溢美之词。而叶晨峰却毫无架子,谈笑风生,反倒让他们激动得手心冒汗、语无伦次。
“致远,”叶晨峰忽然话锋一转,直奔主题,“鸿海会那边,我们现在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高致远一笑,眼中精光闪动:“叶会长,实不相瞒,我们的棋子早就埋进鸿海会核心了。不止一个两个,甚至已经暗中控制了他们三成势力。许家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原计划是等时机成熟,来个‘关门打狗’,一举瓦解。但现在……看来得提速了。”
叶晨峰眸光一闪,心中豁然开朗。没想到高致远竟有如此布局,简直是天赐助力。有了这层内应,许家的堡垒,从内部就能炸开!
就在他们密谋之际,千里之外的京城,叶家老宅。
客厅里檀香袅袅,叶镇鸿与武安国对坐无言。窗外月色如霜,屋内的气氛却沉重如铁。
“镇鸿,”武安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许国东这是疯了。公然围杀晨峰,简直无法无天!要不是胜天会插手,晨峰今晚就得折在吴州!你这些年一直念旧情,可人家可没把你当兄弟看过!你还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叶镇鸿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当然有证据——许家这些年的走私、洗钱、涉黑,桩桩件件都在他手里攥着。只要一封举报信,许国东就得牢底坐穿。可他迟迟没动,是因为当年军营里的那份情谊,是因为不想让两家彻底撕破脸。
但现在?许家已经先动手了。
恩怨纠缠三十年,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睁开眼,目光如刀:“安国,你说得对。这一次,我不再心软。”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晨峰,我是爷爷。从现在开始,你在吴州,不必再有任何顾忌。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叶家,给你撑腰。”
电话那头,叶晨峰听着爷爷的话,唇角缓缓扬起,像黑夜中悄然绽放的火焰。
第二天,是许鹏飞的葬礼。
许家,吴州第一豪门,全城瞩目。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天,不是哀悼的开始,而是崩塌的倒计时。
叶晨峰站在窗前,俯瞰城市灯火,轻声对高致远说道:“明天,让鸿海会的‘自己人’,给他们送上一份……永生难忘的‘悼念礼’。”
叶晨峰缓步走到宁雨婷面前,灯光微斜,映出她侧脸柔和的轮廓。茜茜早已在他到来前就蜷在宁雨婷怀里睡熟了,小脸贴着她的肩头,呼吸均匀,像只被哄托的小猫。他轻笑了笑,声音不高,却带着几分冷意:“明天,陪我去趟许鹏飞的葬礼?当年他们一家怎么逼你、怎么赶尽杀绝的,我都记得。现在,轮到他们尝尝报应的滋味了。”
宁雨婷抬眼看他,眸光如秋水般沉静,仿佛在权衡过往与当下。片刻后,她轻轻点头,嗓音温柔却不失坚定:“好,我陪你去。”
话音未落,一旁的叶东健立刻跳了出来,眼睛发亮,活像个闻到腥味的猫:“哎哟!晨峰,算我一个啊!我可太了解你了——你小子一出手,准没小事。这种大戏,我能错过?必须到场捧场!”
“得了吧你。”宁敏燕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冷笑,“姐和东健明天都跟着去闹腾,那茜茜谁管?这小祖宗一醒没人哄,能把屋顶掀了。我留下带娃,你们一群大人去演宫斗剧吧。”
“今晚真是差点交代在那儿了……”叶东健摸了摸脖子,还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那帮人下手真狠,要不是晨峰突然杀出来,我现在估计已经在阎王爷那儿排队填简历了。”
“你还好意思说?”宁敏燕直接呛回来,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平时吹牛比谁都厉害,危急关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要不是有晨峰这个侄子撑着,咱们全家今晚就得组团去地府团建!你说你,当小叔的,能不能学学人家?”
叶东健尴尬地挠头,赶紧凑近她耳边低声求饶:“哎哟喂,敏燕,公共场合给点面子行不行?等回房我任你处置,打骂随意,别在这揭我老底啊……”
“谁要跟你回房?”宁敏燕耳尖一红,狠狠瞪他一眼,“还没领证呢,别想太多!我可是正经人!”
众人哄笑,紧绷的气氛终于松动了几分。
叶晨峰倚在门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目光扫过众人:“行了,都别贫了。早点歇下吧,明天才是重头戏。”他顿了顿,眼神渐冷,“许家这些年风光惯了,也该看看,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今夜不回宾馆,一行人干脆就在吴州胜天会的私人会所住下。灯火渐熄,窗外夜色如墨,而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正悄然逼近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