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通道比想象中更长。
幽蓝的冷光从墙壁和天花板的纹路中透出，勉强照亮前路。通道约三米宽，四米高，两侧墙壁光滑如镜，倒映着他们小心翼翼移动的身影，形成无数重迭的幻影，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空气依旧冰凉死寂，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和装备摩擦声在通道内回响，又被青铜墙壁反复折射，形成层层叠叠、令人不安的回音。
“这鬼地方，修这么长干嘛？”王凯旋压低声音抱怨，但声音立刻被放大、扭曲，在通道里嗡嗡作响。
“少说话。”胡八一低声警告，“声音在这里传得太远。”
老葛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手中的鱼枪随时准备击发。雪莉杨搀扶着体力不支的孙教授，陈瞎子拄着木棍跟在旁边，盲眼微阖，耳朵却不时轻微转动，捕捉着除了回声之外的任何动静。
走了约莫十分钟，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周围的景象也几乎没有变化。这种单调和重复开始消磨人的意志。
“等等。”走在中间的陈瞎子忽然停下脚步，木棍横举。
所有人立刻停下，屏住呼吸。
“有风。”陈瞎子侧耳倾听，“很微弱，从前面偏左的方向来。”
有风，意味着可能有其他出口或者更大的空间。
胡八一精神一振：“继续前进，小心点。”
又走了几分钟，通道果然开始出现岔路。不是分叉，而是墙壁上出现了侧向的、较窄的拱门，同样幽深不知通向何处。陈瞎子感知到的微风，正是从其中一个拱门内渗出。
“走主道还是……”老葛回头问。
胡八一看着那些黑黝黝的侧门，果断道：“继续沿主道走。标记我们来的路。”
雪莉杨拿出荧光笔，在墙壁不起眼处画下一个箭头。这是他们下来前就商量好的方法。
主通道开始微微向下倾斜，又过了约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漫长的回廊，进入了一个相对开阔的青铜大厅。大厅呈长方形，约有半个篮球场大小，高约十米。大厅中央空空如也，但四周的墙壁上，却布满了令人震撼的壁画！
不再是抽象的能量纹路，而是真正的、用某种永不褪色的矿物颜料绘制的叙事性壁画！
“我的天……”雪莉杨忍不住轻呼一声，松开孙教授，快步走到最近的墙壁前。
众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暂时忘记了疲惫和紧张。
壁画分成多个连续的篇章。
第一幅：描绘着无数微小的人形，在星辰般的背景下，建造巨大的青铜结构（很像他们所在的“基座”），并有光芒从结构中心射向遥远的星空。
“这是‘观测者’……或者‘工程师’的先祖？”孙教授凑近，声音激动，“他们在建造节点，连接不同的‘墟’！”
第二幅：画面中出现了一些扭曲的、不可名状的阴影，从星空深处渗透过来，与建造者发生冲突。青铜结构周围爆发战斗，光芒与阴影交织。
“是‘错误’！是那些不该存在的‘虚无’力量！”孙教授指着那些阴影。
第三幅：一些体型更为高大、身上散发着柔和光辉的人形出现，他们手持奇特的武器（有些像权杖，有些像沈惊鸿的黑金古刀），将那些阴影击退、分割、封印进不同的青铜结构中。
“是‘守墟人’！最初的守卫！”孙教授的声音在颤抖，“他们在封印‘错误’！”
第四幅：画面风格突变。出现了一群截然不同的人形，他们周身笼罩着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但这种黑暗并非邪恶，反而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生畏的秩序感。他们行走在被封印的阴影之间，所过之处，阴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而一些建造者（“观测者\/工程师”）和守卫者（“守墟人”）远远跪拜。
“‘启明者’！”孙教授失声叫道，恐惧又敬畏地看着壁画上那些黑暗人形，“传说中的‘清理者’！他们……他们竟然被描绘成被崇拜的对象？”
第五幅：画面变得混乱。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星辰崩碎，青铜结构断裂。那些“启明者”的身影变得模糊，有的消失，有的似乎陷入了长眠。而一些被封印的阴影开始蠢蠢欲动。
第六幅：只剩最后一小片壁画相对完整。描绘着幸存下来的建造者和守卫者后裔，在破碎的青铜结构旁，建立了新的、小得多的观测点（类似昆仑神宫？），继续着监视和守护的使命。画面边缘，指向深邃的海洋（“归墟”？），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睛般的漩涡标记。
壁画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的墙壁似乎是后来修补的，只有粗糙的青铜，没有颜料。
大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这些壁画，仿佛一部沉默的史诗，诉说着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远古真相。
“所以……”王凯旋咽了口唾沫，打破了沉默，“老沈……真的是那些黑乎乎的家伙的后代？专门负责‘删除’怪物的？”
胡八一看着壁画上那些被跪拜的、散发着绝对秩序黑暗的“启明者”，心情无比复杂。老沈的力量，原来有着如此古老而恐怖的渊源。
“不止是‘删除’怪物。”雪莉杨指着第四幅壁画中“启明者”抹去阴影的场景，以及旁边跪拜的“观测者”和“守墟人”，“他们可能……拥有更高的权限，或者代表着更本源的力量。所以那些守卫和建造者才会敬畏他们。”
孙教授喃喃道：“难怪……难怪‘工程师’内部对‘启明者’的记载如此矛盾，既敬畏又恐惧。他们既是终极的‘清理者’，也可能成为最大的‘变量’……”
陈瞎子用木棍轻轻敲了敲描绘着“归墟之眼”漩涡的墙壁，沙哑道：“看来，所有的路，最后都指向那儿。”
胡八一强迫自己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壁画提供了至关重要的背景信息，但并没有解决他们眼前的困境。
“继续找路。”他声音有些干涩，“这里应该不是终点。”
众人开始分头检查大厅。很快，雪莉杨在对面墙壁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低矮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拱形小门。门旁也有那个简单的同心圆标记。
“这里有路！”
老葛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很快传来声音：“安全！是个向下的旋梯！”
胡八一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震撼心灵的壁画，尤其是那些“启明者”的身影。
老沈，你的祖先……到底是一群怎样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跟随众人钻入了那道小门。
旋梯盘旋向下，似乎通往“基座”的更深处。墙壁上的幽蓝光芒在这里变得微弱，他们不得不打开手电。
旋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就在众人开始怀疑是否走入歧途时，走在最前面的老葛突然停下，低声道：“下面有光。不是蓝光。”
胡八一挤到前面，向下望去。
只见旋梯底部连接着另一个较小的空间，里面透出温暖、跳动的……火光？
还有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