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渔获、香料与沥青的味道,吹拂着拉海顿繁忙的港口。
碎猫酒馆依旧人声鼎沸,这里是消息与交易的集散地,也是哈涅尔在此地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哈涅尔、亚斯克尔和艾丽娅在甘道夫的陪同下,径直走进了酒馆后间,找到了正在核对账目的维拉。
这位精明干练的女商人看到哈涅尔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到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
“哈涅尔领主,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她放下手中的账本,示意几人坐下。
哈涅尔没有过多寒暄,时间紧迫。
“维拉,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很短。”他开门见山地说道。
维拉的眼神微微一动,但没有追问具体去向,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在听。
“我离开期间,卡伦贝尔与外界的所有商贸往来,尤其是白兰地的销售和物资采购,全权交由你负责。”哈涅尔的目光坦诚而信任,“法尔松和欧斯特会负责卡伦贝尔那边的对接,但外联和运作,需要你的经验和人脉。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维拉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她收敛了笑容,郑重地点头:“承蒙领主信任,维拉必当尽力。商队和渠道的事情您放心,我会确保一切顺畅。”
“另外,”哈涅尔补充道,“我们需要一艘船,可靠的船,以及足够的远航物资。目的地……暂且保密,但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和值得信赖的水手。”
维拉立刻明白了事情的紧要性。“物资我马上让人准备,淡水和耐储存的食物会尽快送到码头。至于船……”她略一沉吟,“最近港内船只有不少,但要说最可靠,并且有能力应对……特殊航线的,我建议考虑索罗斯家族的商船。他们的水手,经验丰富,口风也紧,而且他们的船只状态一向很好。”
“好,就联系他们。凯洛斯想必不会拒绝”
在维拉的高效运作下,一切迅速就绪。
充足的物资被搬上了一艘坚固的三桅帆船,船体线条优美,风帆洁白,正是索罗斯家族的产业。
船长卢克斯是一位面容饱经风霜、眼神锐利的中年人,他对于哈涅尔提出的、没有明确目的地的航行要求虽然有些疑惑,但在丰厚的报酬和凯洛斯的要求下,还是爽快地接下了这趟活,并挑选了二十名精干可靠的水手。
就在一切准备停当,甘道夫拄着法杖,与哈涅尔做最后告别。
“记住我的话,哈涅尔,”甘道夫压低声音,目光深邃,“保持警惕,相信你的同伴,也相信你自己。中土的命运,有时就系于看似微小的选择之上。”
他拍了拍哈涅尔的肩膀,没有再多说,转身融入港口熙攘的人群,灰色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甘道夫刚离开不久,一个轻盈矫健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码头上。
莱戈拉斯到了。
他依旧背着那张长弓,腰佩双刀,金色的长发在海风中微微飘动。
他对着哈涅尔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蔚蓝色的眼眸扫过亚斯克尔和艾丽娅,带着一丝好奇,但并未多问。
他的到来,意味着精灵的承诺已然兑现。
“可以出发了吗,哈涅尔领主?”莱戈拉斯的声音清澈而平静。
哈涅尔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拉海顿喧嚣的港口和远处依稀可见的碎猫酒馆招牌,将这里的牵挂暂时压下。
“出发!”
一行人登上了三桅帆船海鸥号。
船长卢克斯一声令下,水手们熟练地解缆、升帆。
巨大的白色风帆在海风的鼓动下缓缓张开,发出猎猎的声响。
船只开始缓缓移动,离开拥挤的泊位,驶向开阔的海面。
哈涅尔站在船舷边,望着逐渐远去的拉海顿港。
高耸的灯塔、密密麻麻的桅杆、依山而建的白色房屋,都在视野中慢慢缩小,最终化作了地平线上一道模糊的剪影。
海风更加猛烈地吹拂着他的头发和衣袍,带着大洋深处独有的自由与野性的气息。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有对未知前路的忐忑,有对卡伦贝尔的牵挂,但更多的,是一种挣脱束缚、驶向广阔天地的豪情与希望。
他离开了刚铎的政治漩涡,离开了领地的繁琐事务,即将踏上一段前所未有的旅程。这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对他自身命运的一次主动探寻。
亚斯克尔和艾丽娅站在他身旁不远处,同样望着远方,眼神中既有对故乡的复杂情愫,也有对新冒险的期待。
莱戈拉斯则安静地站在船头,如同与大海融为一体的精灵雕塑,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海平面,履行着他作为向导与护卫的职责。
帆船破开深蓝色的海浪,白色的航迹在船尾延伸,如同划向未知命运的笔触。
哈涅尔深吸一口咸腥的空气,心中的阴霾似乎被这海风吹散了不少。
未来充满了变数,但也充满了无限可能。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拉海顿,临海的白塔内。
阿德拉希尔刚刚听完加尔达的通禀——哈涅尔乘坐一艘三桅帆船,悄然离开了拉海顿港口。
“知道了。”阿德拉希尔面色平静,只是微微颔首,“这个消息,不要告诉莉安娅。”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情绪,“这小子特意不来与她告别,恐怕……也是不想徒惹她伤心。”
加尔达躬身领命,无声地退出了书房。
房间内只剩下阿德拉希尔一人。
他拿起桌上一封来自白城、印有摄政王纹章的信函,再次展开。
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却重若千钧:奉圣白会议之命,哈涅尔即将离开中土,远航至隔离之海另一边执行机密任务,不得阻拦,并需予以必要便利。
“隔离之海另一边……”阿德拉希尔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字眼。
他放下信纸,踱步到巨大的拱窗前,目光越过自己繁华的港口,投向那无垠的、蔚蓝与墨绿交织的浩瀚海洋,仿佛能穿透遥远的距离,看到那艘正驶向世界边缘的孤帆。
他的眼神复杂,既有对那年轻人胆识的些许认可,更有深沉的担忧。
良久,他紧握窗棂,指节微微发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如同誓言般低沉说道:
“小子,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若是你敢让我的莉安娅伤心……”他眼中闪过一丝属于父亲和领主的锐利锋芒,“我绝不会放过你!”
海风穿过窗户,带来远方的潮声,也带走了这声沉重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