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洗礼后,四人状态恢复到巅峰,甚至犹有精进。他们不再耽搁,沿着那条由巨大古剑铺就的蜿蜒小路,向剑冢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走,环境越发肃杀。空气中游离的剑意不再驳杂混乱,而是变得精纯、凝聚,如同实质的钢针,刺痛皮肤。地面上插着的古剑也越来越少,但每一柄都散发着强大的气息,至少也是化龙境修士生前所用的神兵,有些甚至隐隐透出仙台级的威压。
偶尔有剑灵复苏,实力也比外围强横许多,至少是化龙中期起步,甚至出现了化龙巅峰、剑意属性单一的强大个体。不过对于刚刚突破、实力大增的四人来说,虽然压力增大,但仍在可控范围内。他们且战且行,速度虽慢,却稳步推进。
庞博的混沌领域成了队伍中最可靠的屏障。那些精纯凝聚的剑意攻击,落入混沌领域后,虽然不像外围驳杂剑意那般容易被吞噬同化,但也会被混沌气不断演化、分解、削弱,威胁大减。庞博甚至主动引导一些特殊的强大剑意进入领域,观察其与混沌气的互动,进一步丰富他对“混沌包容万道”的理解,特别是对“金行锋锐”、“杀伐破灭”等属性的演化。
青衫客则是队伍中的主攻手。他新领悟的纯粹剑意,在这里如鱼得水。往往一道青色剑光闪过,便能精准破开强大剑灵的防御,效率极高。他也在不断吸收着剑冢深处更加精纯的剑意,淬炼自身剑道,剑光愈发凝练,隐隐有向“无物不破”的境界靠拢的趋势。
叶凡和夏一鸣则负责策应和清除漏网之鱼。叶凡的六道轮回拳意浩荡磅礴,对剑灵这类能量体有很强的压制作用。夏一鸣的“皇龙剑印”也逐渐纯熟,皇道龙气结合剑意,堂皇正大,对阴邪属性的剑灵有额外克制。
行进了约莫半日,地势开始抬高,仿佛走上了一座由无数巨剑堆积而成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的剑意几乎凝成实质的雾气,视线受阻,神念探查也受到极大限制,只能覆盖周身百丈范围。
“小心,这里的剑意有古怪,似乎能侵蚀神念。”夏一鸣提醒道,他的皇道龙气对这类侵蚀有一定抵抗,但也感到压力。
庞博点头,混沌领域收缩,变得更加凝实,将剑意雾气隔绝在外。他运转源天神眼,目力穿透雾气,观察前方。
只见前方数百丈外,雾气最浓郁处,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轮廓模糊的阴影,仿佛一座山峰,又像是一柄倒插的超级巨剑。一股苍茫、古老、厚重、仿佛历经了万古岁月冲刷的磅礴剑意,从那阴影中散发出来,让四人都感到心悸。
“那里……恐怕是这片区域的核心。”青衫客眼中剑芒闪烁,充满了渴望与警惕。
四人谨慎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雾气似乎被那磅礴剑意排开了一些,视野变得清晰。
那并非山峰,也非巨剑,而是一扇门!
一扇高达百丈、通体由暗青色青铜铸成的巨型门户!门户紧紧闭合,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深深的岁月痕迹,仿佛自天地开辟以来便矗立于此。
青铜巨门之上,雕刻着无数繁复玄奥的图案与纹路。仔细看去,那些图案描绘的是无尽星空、日月轮转、神魔征战、万族朝拜等宏大场景,而纹路则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大道符文,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剑道至理。仅仅是注视着这些图案纹路,四人便感觉有无穷剑意在脑海中演化,神魂刺痛。
在青铜巨门的中央,有两个巨大的凹槽。左边凹槽形似一柄断剑的横截面,右边凹槽则是一个复杂的、如同星辰轨迹交织的锁孔。
巨门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地面上插着九柄造型各异、但都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古剑,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隐隐形成一个剑阵。剑阵中央,则盘坐着一尊身影。
那并非剑灵,而是一具盘膝而坐的……骸骨!
骸骨通体晶莹如玉,并非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属光泽,仿佛经过了无数年剑意淬炼。骸骨身上穿着一件残破的、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古老道袍的衣物,手中握着一柄同样晶莹如玉、但剑身从中断裂的骨剑。
尽管只是一具骸骨,但它散发出的剑意,却比周围那九柄古剑加起来还要恐怖!那是一种历经无尽岁月沉淀、褪去所有繁华、只剩下最纯粹“剑”之本质的寂灭剑意!仿佛这具骸骨本身,就是天地间最锋利的一柄剑!
“仙台境……至少是仙台二层天,甚至更高!”叶凡神色无比凝重,圣体本能地感到巨大威胁。
“而且,是纯粹的剑修遗骸,在此地坐化,遗骸都被剑意淬炼成了剑骨。”青衫客声音带着一丝敬畏,“这九剑之阵,似乎是守护这扇门,也似乎是……在镇压这具剑骨?”
庞博开启源天神眼,仔细观察。他发现那九柄古剑与中央剑骨之间,有着极其细微的剑意流转,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剑骨散发出的寂灭剑意,被九剑之阵吸收、转化,一部分用来维持剑阵,另一部分则似乎注入了那扇青铜巨门之中。
而那具剑骨空洞的眼眶,正“望”着青铜巨门,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守护,或者……渴望进入门后。
“看来,想要靠近那扇门,甚至打开它,必须先过这九剑之阵和剑骨这一关。”夏一鸣分析道,“这阵势和剑骨,恐怕比之前的试剑关凶险十倍不止。”
就在这时,那具晶莹剑骨,空洞的眼眶中,突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赤红火焰!
一股冰冷、死寂、却又无比锋锐的意志,瞬间锁定了四人!
“闯入者……止步……”
一个断断续续、仿佛从万古时空另一端传来的沙哑声音,直接在四人神魂中响起。
紧接着,那九柄插在地上的古剑,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剑鸣!九道颜色各异、但都凝练到极致的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瞬间演化成一片覆盖整个开阔平地的恐怖剑域!
剑域之中,无数剑气纵横,每一道都蕴含着开山裂石、斩断江河的威力!更可怕的是,剑域之中充满了那具剑骨散发出的寂灭剑意,能不断侵蚀生机、磨灭神魂!
与此同时,那具晶莹剑骨,缓缓地……站了起来!
它手握断剑,赤红的眼眶“注视”着庞博一行人,一股比刚才更加恐怖的杀意弥漫开来!虽然它已无血肉,但那玉质骨骼中蕴含的剑道意志与磅礴能量,足以让任何仙台境以下的修士胆寒!
“守护……传承……擅闯者……死……”
剑骨再次发出神魂之音,随即,它动了!
没有惊人的速度,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步踏出,手中断剑朝着四人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斩!
一道灰蒙蒙、毫不起眼、却仿佛能斩断时光、让万物归于寂灭的剑光,撕裂剑域,瞬间出现在四人面前!
这一剑,看似缓慢,却锁定了四方空间,避无可避!其中蕴含的寂灭剑意,让叶凡的圣体气血都为之凝滞,让青衫客的剑心都感到刺痛,让夏一鸣的皇道龙气都在哀鸣!
庞博瞳孔骤缩!这一剑的威力,绝对达到了仙台二层天的层次!而且是最纯粹、最极致的剑道攻击!
“混沌无极,万法归源!”
庞博低吼一声,不敢有丝毫保留。体内混沌世界雏形剧烈震动,混元初印透体而出,悬浮头顶,洒下亿万混沌光。他将刚刚领悟的混沌“初始原点”意境催动到极致,双掌向前虚推!
一个凝实到近乎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原点,在他掌心前方浮现,迎向那道寂灭剑光!
而青衫客、叶凡、夏一鸣也同时爆发!
青衫客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极致凝练的青色剑虹,并非硬撼,而是试图从侧面切入,攻击剑骨本体!
叶凡狂吼,金色血气燃烧,六道轮回拳意催动到极限,拳头上浮现六个模糊的世界虚影,一拳轰向剑域中袭来的其他剑气!
夏一鸣则将龙纹玉玺祭到头顶,皇道龙气与刚刚领悟的“皇龙剑印”结合,化作一条威严的金龙,盘旋守护,抵御寂灭剑意的侵蚀!
轰隆隆——!!!
惊天的碰撞爆发!
灰蒙蒙的寂灭剑光与漆黑的混沌原点狠狠撞在一起!没有声音传出,但碰撞的中心,空间扭曲,光线湮灭,形成一个短暂的黑洞!恐怖的冲击波将周围剑域都搅得一片混乱!
庞博闷哼一声,连退七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掌心混沌原点剧烈动荡,几乎溃散!但他终究是挡下了这恐怖的一剑!
青衫客的剑虹被剑骨随手一剑荡开,但他身形如电,在空中折转,再次刺向剑骨关节连接处。
叶凡的拳劲轰碎了数道剑气,但也被震得气血翻腾。夏一鸣的金龙守护光芒暗淡,但也勉强撑住。
剑骨似乎对庞博能挡下它一剑感到一丝“意外”,赤红火焰跳动了一下。它不再留手,手中断剑挥舞,一道道寂灭剑光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同时,九剑之阵演化出的剑域也威力全开,无数剑气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
一时间,四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对手是一具拥有仙台二层天剑道修为的剑骨,以及一座威力绝伦的古老剑阵!
“不能硬拼!找破绽!”庞博传音,混沌领域全力张开,艰难地抵挡着无处不在的剑气和寂灭意侵蚀。他一边抵挡,一边仔细观察剑骨的动作和九剑之阵的运转规律。
青衫客凭借极致速度与犀利剑意,在剑光暴雨中穿梭,不断试探攻击,寻找剑骨和剑阵的弱点。
叶凡和夏一鸣则背靠背,一个主攻一个主防,抵挡着剑阵的大部分压力。
战斗无比激烈,险象环生。短短几十息,四人身上都添了伤口,庞博的混沌领域也被切割得千疮百孔。
“这样下去不行!”叶凡吼道,他的圣体恢复力强,但也经不起如此消耗。
“那九柄剑是关键!它们在为剑骨提供能量,也在维持剑阵!”夏一鸣忽然喊道,他注意到每次剑骨爆发强大攻击时,那九柄古剑的光芒就会黯淡一瞬。
庞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目光飞快扫过九柄古剑的方位,源天神眼急速推演。
“青衫兄!叶子!夏兄!听我指挥!”庞博眼中混沌光暴涨,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心中成型。
“接下来,我会全力爆发混沌领域,暂时扰乱剑域和剑骨感知。你们三人,分别攻击我指定的三柄古剑!记住,不求击毁,只需全力一击,打断它们与剑骨和剑阵的能量流转!时机只有一瞬!”
“好!”三人毫不犹豫。
庞博深吸一口气,体内混沌世界雏形疯狂运转,混元初印光芒大放!他将自身对混沌“演化”、“归墟”、“原点”的所有领悟,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混沌领域之中!
“混沌——开天!”
一声低喝,庞博的混沌领域猛然膨胀、爆发!不再是防御形态,而是化作一片狂暴的、地火水风齐涌、阴阳轮转、仿佛重演开天辟地景象的混沌乱流,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一下,果然暂时扰乱了精密的九剑之阵,那无处不在的剑气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迟滞。剑骨的动作也微微一滞,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开天辟地道韵的混沌乱流干扰了感知。
“就是现在!”庞博厉喝,同时神念精准地指向九剑中的三处关键节点!
“攻!”
青衫客的剑,叶凡的拳,夏一鸣的皇龙剑印,化作三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轰击在庞博指定的三柄古剑之上!
铛!轰!昂——!
三声截然不同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三柄古剑剧震,剑身光芒急速黯淡,与其他古剑以及中央剑骨的能量连接,出现了明显的断裂和紊乱!
整个九剑之阵,猛然一滞!
剑骨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赤红火焰剧烈跳动,气息出现了瞬间的不稳和衰落!
“机会!”庞博眼中精光爆射,强压翻腾的气血,将全部力量凝聚于指尖,那一点混沌本源真意再现,身形如电,直射剑骨眉心!
他要趁此良机,一举击溃这具剑骨的核心意志!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剑骨眉心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扇一直沉寂的、高达百丈的青铜巨门,突然……震动了一下!
门上的古老图案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开始缓缓流转、发光!
一股比剑骨更加古老、更加浩瀚、更加无法形容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从那青铜巨门之中……弥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