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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诛心之语,否定了秦桧铺垫半晌的陷阱。

李垕随即又问道:“徐统制,你的证词已经寄下了,可还有其他证物么?”

“啊,有的!”被秦桧说懵了气愤不已的徐庆醒过神来,从怀中摸出一个蜡黄的纸张。

“当年岳帅临阵讨贼,东京已在眼前,却被朝廷召回,临走时留下锦囊,分与我们这些统制官,这便是当年给我的那一个。”

“呈上来!”杨揆道。

杨揆展开这张蜡黄破损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淡了,然而字迹遒劲有力,一股带着杀伐的浩然之气透支而出,令人肃然起敬!

“进之,此去临安,托领枢密院副使之名,然得催促再三,想来另有玄机。虽疑心变故,然吾自持身正,并无所惧,又有官家护佑,性命无虞。汝领淮河防务,不可少有懈怠,勿令金虏南下半步,若有闪失,必不相饶!临安若生变故,吾自处之,进之不必理会,即便有人假传吾之死讯,亦不可离开淮河防务半步!此乃将令,不可轻忽。且待某归,必领皇命,直捣黄龙,封狼居胥之日,与君把酒言欢!”

徐庆高声背诵,熟极而流。

堂中诸公动容,很显然,当年岳飞回京之时,对于未来已经有了一些担忧,虽然安慰徐庆说是性命无虞,但字里行间,还是有了不好的猜测,然而即便在这等情况下,他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淮河防务!

整个信笺中,交代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淮河防务!

尽忠报国!

这不只是刺上去的字,更是将大宋江山担在肩头的气魄!是直面内外交困的勇气!是历尽艰难的毅力!是永不负天下人的赤诚之心!

辛弃疾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从小便听岳元帅的传说,今日见到岳家军的人物,听到他亲自写的书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磅礴浩然之气,令人热血沸腾!

若是岳元帅此刻就在眼前,自己与他一同北伐中原,直捣黄龙,封狼居胥,这是何等快事!

辛弃疾心潮澎湃之下脱口而出:“古有诸葛武侯,今有岳少保飞,大丈夫当如是!”

秦桧微微眯眼:“辛提点这是要未审先判吗?”

辛弃疾闻言杀意狂涌,直欲将这匹夫生撕于此!

本来就浑身寒颤的罗汝楫更是感觉黑白无常已提着锁链站在眼前,若不是坐在椅中,只怕早已软倒在地。

赵眘轻咳一声,如同一道洪钟在脑中敲响。

辛弃疾冷静了些,看了一眼赵眘,随即道:“秦相误会了,下官秉的是天地间的正气,审讯之事却与我无关。若是有人干犯国法,下官倒是可做大宋手中之刀!”

秦桧冷笑一声:“还好主审不是你,不然宋刑统还不如一张厕纸!”(注一)

辛弃疾双手抱臂:“下官不过是个粗鲁武夫,自然是不如厕纸的,秦相学识渊博,正如一张厕纸!”

李垕见他们开始言语攻击,一拍惊堂木,将众人吓了一跳。

在场众人一愣,就你官位最低吧,你怎么敢拍惊堂木!

然而拍了就拍了,他是大理寺推丞,倒也该当他做此事,那拍了就要说话。

“徐统制,我问你,既有此信,为何当年不呈上来?”

徐庆回道:“当年各统制官都收到了信,我的只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封,当年姚月,吉青,牛皋都收到了,也将他们的信呈了上来,然而这些信如泥牛入海,再无半点音信。”

打开了缺口,李垕等着杨揆接口。

然而杨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大理寺三四会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李垕无奈,再次开口道:“罗尚书,当年的案子是你亲自经手的吧,请问这些人的信去了哪里?”

罗汝楫还在辛弃疾制造的恐惧中没有醒过神来,李垕的问话,他压根没有听到,依旧在轻微颤抖。

“罗尚书!”李垕加高了一些音量。

“罗尚书身体不适,来啊,扶他回去休息!”秦桧趁机道。

李垕眉头大皱:“罗尚书乃是当年案子的亲历者,他不出面,这个案子如何审得下去!”

秦桧再次克克克笑了起来:“老夫虽然不是主审,倒也知晓些消息,不妨问我便是!”

李垕眉头皱得愈发紧了,秦桧来回答,那有什么用,这个老狐狸狡诈无比,哪里撬得出实话。

但事已至此,总要接着询问才是!

“那秦相可知,那些信笺去了哪里?”

秦桧不慌不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捏了捏僵直的腿。

“据老夫所知,没有信笺。”

“什么?”李垕没想到他从头便开始抵赖,简直令人无处下手。

“你胡说!”徐庆大怒,一个当朝宰相,居然当众撒谎,徐庆再也忍耐不住。

“不信?大人可以去翻阅案卷嘛。”秦桧老神在在,安坐微笑。

这些日子李垕翻烂了案卷,自然知道没有信笺在内。

“确实没有!”说话的是杨揆。

好嘛,你这时候醒过来了。

既然醒过来了,那就接手继续审案呗。

结果等了半晌,杨揆再没说话。

没奈何,李垕继续接口问道:“诸位对徐统制的这封信有何看法?”

完颜宗贤第一个道:“情真意切,舍生忘死,真英雄也!”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辛弃疾说法的是完颜宗贤。

其实细想也对,一个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士大夫,自然对诸葛亮,岳飞这种忠烈之士倍加推崇!

“克克克!”

秦桧又干笑起来:“金使所言正是,一个打打杀杀的武将随随便便写一封信,却令文人都动容,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真的。”

徐庆睚眦欲裂,怒喝道:“这是岳元帅亲笔,岂有虚假之理,若不信时,可调岳元帅生前字迹比对!”

秦桧不为所动,反而安慰道:“徐将军稍安勿躁,老夫这是为你好啊,且不说岳飞死后,生平文书皆已毁去,即便寻到了又如何,你这封书,只能证明岳飞果有反心啊!”

“哦?秦相,这是何说法?”李垕一时有些捋不顺。

“这书中所言,似乎预料到回京之后是个死局,若他果真光明磊落,又怎会有这等预计。”秦桧眼睛都没抬,说话间没有半点波澜,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却让众人心中一紧。

“你放屁!”徐庆与辛弃疾同声大骂!

“稍安勿躁!”赵眘连忙挥手招呼道,“是非曲直,自有三法司裁定。”

皇帝说话,自然还是有些份量的,徐庆低头应是,随即感激地看了一眼辛弃疾。

辛弃疾点头回应,却始终没有露出微笑。

李垕道:“这封书不足以证明岳飞的清白,同样无法证明他有谋反之心,但可以作为其他证据的旁证。徐统制,你可有其他证人或者证物证明这封书的真实性吗?”

徐庆道:“有啊,门外一百多位兄弟,鄂州数万将士皆可为证!”

李垕点了点头:“即便作伪证,也无法让数万人同时作伪,我以为此证可以引为旁证,只是还要劳动叶郎中着人去一趟鄂州才是!诸位以为如何!”

叶叁首先表态:“李推丞所言有理,刑部这就着人前去!”

辛弃疾道:“我皇城司与你一道去!”

叶叁微微一怔,点头道:“也好!”

赵眘问道:“秦相以为如何?”

秦桧回道:“既是符合朝廷法度,老臣安敢有异议!”

李垕又道:“取证还需时日,罗尚书又抱恙,我意暂且休堂,改日再审!”

注一:宋代已经开始使用厕纸,并有专门的厕纸生产工坊,但偏远地区仍以厕筹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