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广陵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宁家到时还故意端着架子没有亲自去接,想着摆高姿态就摆个彻底。
戚清淮也没动,是扈将军去接的人。
虽说是合作,但宁家主动找上门,显然是宁家更着急,戚清淮对于要不要跟宁家合作尚且没有决断,自然不会眼巴巴的去捧着。
叔侄俩端坐屋中,一个赛一个的淡定稳重,如果忽略戚广陵时不时就够着脖子往外看的贼眉鼠眼模样的话。
等外头传来动静,戚广陵又立马正襟危坐,身后小金刚队伍也立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一副冷肃模样。
就连戚清淮都被影响着,不自觉地又稍微挺了挺脊背。
可门被推开,扈千阳一马当先走进来,屋中人视线朝他身后看去,却只见到两个衣衫褴褛,身形消瘦的男子。
哪里有什么眼高于顶的贵族?
戚广陵愣了愣,问扈千阳:“将军,宁家人呢?”
扈千阳指了指身后,介绍到:“这位是宁家大公子,这位是宁家小公子,两位,这是……”
戚广陵呆了呆,悄咪咪看向金元。
金元也颇为震惊的看向那位小公子,曾经张扬恣意,站在人群中都夺人眼球的贵气小公子,不过两年没见,怎么会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眼前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眼神却没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神情木讷中带着几分疲倦,身形也瘦了许多,脸颊都微微凹陷。
皮肤黑了不少,不似曾经的白皙细嫩。
曾经举手投足都自带气场的富贵窝小少爷,如今却是举止拘束,半点看不到曾经的自信。
这模样,虽不说与难民比,但把人扔去安定富贵的大郡街道上,也是泯灭众人的普通模样罢了!
倒是宁家小公子看清金元之后,眼神终于亮起一丝神采,看着鲜活了几分。
“金大哥,许久不见!”他上前一步,躬身拱手。
这一动,戚广陵眼底的质疑瞬间消失了。
虽说外表跟他想象中的贵族搭不上边,但不管是步态还是礼仪都规矩的挑不出分毫错误,甚至还带着几分姜堰念叨了无数次的“风韵”。
这般行云流水的姿态,不就是姜堰梦寐以求希望戚广陵达成的模样吗?
戚广陵心有戚戚,本想着等宁家人一摆开架子他就要开始暗戳戳展示他的“实力”,故弄玄虚压人一头才行。
可人家一身普通到甚至有点可怜的装扮,进了门就姿态放低主动行礼,整得戚广陵都没好意思坐着不动,到底起身回了一礼。
知道自己的礼节跟人家比不了,戚广陵立马“豪放”地上前拉住宁家小公主宁无双,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踮脚揽着人坐下。
“坐坐坐,既是我小师弟的旧友,那就是本将军的朋友,宁家大公子快请坐,此地简陋,招待是随意可些,就莫要拘束了!”
宁家大公子一直微微笑着,闻言又行一礼,随后才入了座,姿态温和稳重,半点没有金元说的那般傲慢。
不止姿态不卑不亢,还非常健谈有情商,坐下开始寒暄,人家就非常有眼力见地捡着戚广陵刻意布置的小细节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叹模样。
没有戚广陵想象中的各种震惊,惊叹之余露出几分好奇,戚广陵自然得接话介绍。
把屋子里的摆设包括小金刚队伍都语气真诚地夸了一遍之后,戚广陵已经生不出半点争锋的心思,甚至被对方不着痕迹的捧得有些飘飘然,只想立马引为知己好友了!
戚清淮淡定饮了一口茶,垂眸遮住眼底的无奈。
宁家大公子不卑不亢,姿态温和亲近,捧人捧得非常高明,几乎每一句都是挑着戚广陵的喜好来说。
宁家小公子展露出少年人的“天真”,戚广陵每介绍一样他就适时露出那副惊奇赞叹的神情,戚广陵非常受用。
戚广陵他们有一点没有说对,世家贵族不是只会鼻孔看人,只是看对方的站位罢了。
跪在身上仰视者,自然只能看到对方的鼻孔。
需要与他们地位相当,站在同一高度或是站得更高的人,才能看到他们平和的姿态和顶尖的社交能力。
也还好广瑞给广陵安排的路子是从军,他这单纯的脑子,要是从政不知道得捅多大的娄子。
眼看寒暄的差不多了,戚清淮才出声引入正题。
“观两位公子当是刻意乔装过,不知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宁大公子宁无极忙笑着拱手:“多谢戚家主挂念,也多亏了戚家主派人接应,某与弟弟才能安全抵达。”
“北地皆在镇北王的掌控之中,宁家所处的涸泽郡虽说没有兵力驻守,可一路往南却是布满了眼线,尤其是衡水,某特意靠近探查,发现衡水城外已有北阳军行动。”
“某携幼弟绕了不少路,途中是有些波折,不过好在见到了戚家主,观您治下井井有条,万事安稳,无极与弟弟总算能安下心来!”
戚清淮轻轻叹息一声。
宁无极这么说,或许有夸大的成分,用北阳军的部署情况加促戚家共事,可不管有没有夸大,终归是可以确定衡水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他们在迟疑几日,怕北阳军的大部队入驻衡水,他们再想夺城就不那么容易了。
见戚清淮沉眉,宁无极适时掏出一封信件呈上。
“此乃家父亲笔,请戚家主观之。”
戚清淮接过信,发现其中夹了一张羊皮小图,竟是衡水到涸泽郡这一带的详细舆图,细致到村落小道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宁家主的亲笔信则是写了宁家与戚家合作的诚心,信末提及八个人名,竟是与镇北王一样的套路,拿了八个戚家之敌的底细出来交换!
戚清淮脸色不太好看。
合着戚家之敌,除了戚家自己,其余势力都多少知道一些身份呗?
这足以说明当年对戚家动手,是上层圈子之间众所周知的秘密,只是有人选择了参与,有人选择了袖手旁观。
宁家与镇北王,真的就都是袖手旁观那一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