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性子爽利,拿着那支珊瑚红口红,爱不释手,笑道:
“宝姐姐,这可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了!竟有这么多新奇巧宗儿的玩意儿!
这‘口脂’的管子做得真巧妙,颜色也正,改日定要试试!”
惜春也难得地主动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雀跃:
“这‘丹蔻液’的颜色真干净,像雪里的梅花瓣儿。”
她已经想象到将这淡粉色涂在指甲上的样子。
迎春虽不多言,也拿着那粉饼镜盒,左右照看,用手指轻轻沾了点粉质,细腻滑润,
与她平日用的铅粉完全不同,脸上露出温柔而欣喜的笑意。
黛玉将那瓶“竹林晨露”的香水握在手中,又看了看盒中那支颜色清浅、名为“豆沙色”的口红,
心中觉得宝钗和这位陆先生挑选礼物实在是用了心的,
每一件都贴合她的喜好与气质,不张扬,却极尽雅致。
她再次抬眼,眼中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真诚的感激:
“宝姐姐费心了,陆先生破费了。这些礼物,我都很喜欢。”
一直旁观的宝玉,此刻早已按捺不住,他本就喜欢在姐妹群中厮混,见了这些新奇东西,更是心痒难耐,
凑到探春、黛玉身边,拿起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啧啧称奇:
“哎呀!这都是从哪里来的宝贝?
这香气,这颜色,果然只有女儿家才配用!
我竟从未见过!宝姐姐,你可还有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瞧瞧?”
他这话引得众人都笑了。
陆怀瑾目光不经意掠过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宝兄弟,”他径直走到贾宝玉面前,打开锦盒取出一枚扳指,
“这是在海外偶得的一件小玩意,虽不是玉,却是用上等琉璃精心烧制而成。”
那扳指通体碧绿,色泽浓郁欲滴,竟比上等翡翠还要纯粹几分。
最奇特的是整块琉璃浑然一体,不见半点杂质,
在灯火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宛如一泓凝固的春水。
贾宝玉一见便移不开眼,忙不迭地接过扳指,对着灯光细看:
“好生奇特的琉璃!这般纯净的碧色,竟比寻常翡翠还要通透!”
陆怀瑾眼底掠过一丝恶趣味,温声道:
“这琉璃的烧制之法颇为特殊,须得以高温反复淬炼,将砂石化作晶莹。
才能有如此通体碧绿、毫无杂色的琉璃。”
他这话说得含蓄,实则这“琉璃”不过是通过能量用现代啤酒瓶底熔炼重塑而成。
那些啤酒瓶本就通体碧绿,经过特殊处理后更是晶莹剔透。
看着贾宝玉对这“珍品”爱不释手的模样,陆怀瑾心中升起几分恶趣味的满足——
就让这位养尊处优、不负责任、没有担当的贵公子,暂且日日戴着这啤酒瓶改成的扳指吧!
贾宝玉哪里知道这些,只当是得了稀世珍宝,
当即就将扳指戴在拇指上,兴冲冲地举到黛玉面前:
“林妹妹快看,这色泽可还入得你的眼?”
黛玉细细端详片刻,轻声道:“碧色倒是纯粹,这般通透的琉璃着实少见。”
这小小扳指,既全了礼数,又遂了他的恶趣味,又暗含警醒之意,倒是一举三得。
至于这贾宝玉何时能识破这扳指的来历,那就要看黛玉自万衢界回来,会不会告诉他了!
贾母见孙女儿们个个欢喜,自己也开心得合不拢嘴,
对陆怀瑾的印象更是好到了十分,觉得这位“陆先生”不仅气度不凡,做事更是大方周到,
送的礼物都送到了人心坎上,不像有些来往的官员或商人,
只知送些金银古玩,俗气得很。便笑着对陆怀瑾道:
“陆先生,你这礼物送得太重了,也太合她们的心意了!
瞧把她们高兴的!老婆子我也跟着沾光,看了场热闹!”
陆怀瑾看着这满堂生辉、笑语盈盈的景象,心中亦觉莞尔。
这些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甚至有些泛滥的化妆品,放在这个时代,
果然成了能引起轰动的“厚礼”。见几位姑娘真心喜欢,便开口道:
“诸位姑娘喜欢便好。些微薄礼,不成敬意。
这些物品的用法,宝钗略知一二,诸位姑娘若有不明之处,尽可问她。”
他的声音温和,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
王熙凤在一旁看着,心中念头飞转。
她管家理事,深知人情往来,更嗅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
这位陆先生随手拿出的东西,无论是那套琉璃酒具,
还是这些闻所未闻的妆品,在神京城里只怕都是独一份,连宫里都未必有。
若是…若是能与他合作,将这些稀罕物儿引进来,
哪怕只在高门大户的女眷中流传,那利润…她简直不敢想象!
看向陆怀瑾的眼神,不禁更加热切了几分,
心中已开始盘算如何找机会与这位“财神爷”攀谈合作了。
薛蟠见妹妹和“表叔”出的风头,让贾府上下如此看重,也觉得脸上有光,
咧着嘴嘿嘿傻笑,觉得自己跟着来京真是来对了。
薛姨妈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既为女儿得了脸面高兴,也更加坚定了要紧紧依靠这位“陆仙长”的决心。
至此,薛家一行人,连同这位神秘而阔绰的“陆表叔”,
算是在荣国府正式登场,并且留下了极其深刻、极其良好的第一印象。
那套晶莹剔透的玻璃酒具,尤其是那些新奇无比、引领风潮的现代妆品,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数石子,瞬间在贾府内宅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成为了接下来数日里所有丫鬟婆子、小姐奶奶们议论的焦点。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这些来自现代的小小物件,以及带来这些物件的陆怀瑾,
将会在这座“白玉为堂金作马”、繁华似锦却又暗流汹涌的国公府里,
激发出怎样意想不到的波澜与故事,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贾母心情极好,见时候不早,便吩咐王熙凤:
“凤丫头,姨太太和陆先生他们远来辛苦,想必也饿了。
你赶紧去吩咐厨房,好生预备一桌接风宴席,
就摆在老太太我这儿的花厅里,咱们一家人热闹热闹!”
王熙凤忙笑着应了:
“老祖宗放心,早就预备下了,保准让姨妈、陆先生和妹妹们吃得舒心!”
说着,便风风火火地出去安排了。
厅内,气氛愈发融洽。贾母拉着宝钗的手问长问短,又关切地问起薛姨妈的起居。
宝玉则缠着探春、黛玉,争看她们得到的礼物,议论着哪种香气更好闻。
迎春和惜春也凑在一起,小声交流着。
邢夫人、王夫人则与薛姨妈说着家常。
李纨安静地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
陆怀瑾坐在那里,偶尔与坐在不远处的贾琏交谈几句,
回答一些关于海外风物的问题,他言辞简练,见识广博,让贾琏也暗自佩服。
目光偶尔掠过这满堂的欢声笑语,掠过那些鲜活灵动的少女面庞,
掠过那高高在上、却难掩衰颓之气的“荣禧堂”匾额,心中一片澄澈。
他已经成功地踏入了这座大观园,故事的帷幕,正缓缓为他拉开。
而他能做的,便是顺应这潮流,
或许,也能试着改变那早已注定的、令人叹息的结局。
这未来的日子,想必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