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幺。”他亮出手牌，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公仔强的肩，“就这点风吹草动你也慌成这样？还想接我的位子？”
“可这次他们真发传单了！全寨都在传！”
“传单？”鼎爷咧嘴一笑，“上次强拆前我也打出了十三幺，你还记得吗？结果怎样？几十个条子栽在咱们地盘上，连骨头都没找全。”
他点燃一支烟，吐出一口浓雾：“你看，这次我又胡了十三幺——天意啊，怕什么？”
鼎爷轻哼一声，摆了摆手，拉着几个老伙计重新摆开棋局，烟斗在指间轻轻敲了敲，眯眼笑道：“再来一盘。”
警务处见过洪天龙执行任务时的狠劲，这次特地打来电话，强调行动中尽量减少平民伤亡。他听完只是点头，没多说话。
几天后清晨，九龙城寨外的警署大厅挤满了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阳光斜照进玻璃窗，映在洪天龙笔挺的制服上。
他站定在话筒前，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九龙城寨长期藏污纳垢，已成社会之瘤。现正式通告所有居住 其中 的人员：五日内自行撤离，逾期不离者，后果自行承担。”
话音落下，整座城市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个角落。
旺角一栋旧楼里，一家人正围桌吃早饭。黑白电视里的新闻还在回响。
“爸，他们为什么要拆那个地方？我同桌以前就住在里面。”小孩嘴里含着饭，眼睛盯着屏幕。
“住嘴，边吃边看什么电视？”父亲拍了一下桌子，“那是贼窝，不清掉迟早出大事。”
“可他家怎么办？”
“人家都给了五天时间走人，再不走，那也只能怪自己命苦。”
屋内一时安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柴湾一间昏暗的麻将馆，烟雾缭绕。几人正搓牌到一半，突然电视播报打断了喧闹。
“警方宣布将对九龙城寨实施强制清拆。”
牌桌瞬间静了下来。
“又来这套？上回调了三百人，连大门都没摸到就被赶出来了。”一个梳着海浪头的瘦子撇嘴说道。
“这回不一样，带队的是洪天龙。你没听过那句‘洪Sir出手，鬼神避走’？”
“话是这么说……但城寨里那些人也不是好惹的。听说地下仓库里的枪支弹药，拉出来能武装一支军队。”
“易守难攻啊，百年前日本人打香港都没敢碰那里。”
“再难攻，也挡不住洪Sir这次铁了心要动手。”
争论声此起彼伏时，角落的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衣衫破烂、脸色蜡黄的男人走出来，盯着电视看了几秒，猛地转身冲出门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没人注意到他的慌张，只听见风吹动门口褪色的布帘，啪啪作响。
傍晚时分，九龙城寨内灯火昏黄，一场惯例的集会悄然开始。
鼎爷带着几名骨干成员到场，其余帮派的头目也陆续抵达。屋内烟雾缭绕，气氛沉闷。
“公仔强，突然召集我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人开口问道。
公仔强站在鼎爷身旁，并未立刻落座。
尽管他名义上只是头马，但在场没人敢小瞧他的分量。
“先坐下吧，”鼎爷缓缓说道，“有事公仔强会讲。”
公仔强点头，接着道：“刚从柴湾回来的手下带了个消息——这次强拆龙城的人，是个年轻的警察。”
城寨常年封闭，电力不稳，连一台能正常运作的收音机都难找。电视？更别提了。
外界的消息，过去靠报纸，可这几年关系紧张，连报贩都不敢进来。如今耳目闭塞，只能靠口耳相传。
“年轻？”鬼仔坚嘴角一扬，眼神里透着轻蔑，“上次那个关警官都被我们赶出去了，现在派个毛头小子来，是不是以为我们好欺负？”
“就是，怕是连枪都没摸熟吧。”暴力大老板冷笑。
众人纷纷附和，脸上写满不信。
公仔强却加重语气：“这个人姓洪，年纪虽轻，在港岛却已出名。破案不断，百姓敬重，听说还有人家把他照片当门神贴。”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港岛百姓向来对警察心存戒备，当年四大探长的阴影至今未散。
谁曾想，竟会有警察被民众如此拥戴？
“哈！”鬼仔坚猛地一笑，“说得跟真的一样！谁信啊？”
鼎爷皱眉，看向公仔强：“你别给我添乱，以前怎么教你的？说话要有根据。”
“鼎爷，我没骗人！”公仔强急道，“外面跑腿的兄弟都这么说。这姓洪的差人早就名声在外，我还听说……他炸过警署！”
“炸警署？”
几双眼睛瞬间睁大，惊疑不定地互相对视。
若真如此，此人胆子比当年的雷洛还大。
可在他们认知里，警队绝不会容得下这种人物。
若有警察胆敢闹出这种事，早该被革职查办，怎会还委以重任？
公仔强说的话，没人当真。
“公仔强，我劝你管好自家小弟。龙城没电视，消息闭塞，随便放话容易引起混乱。”暴力团大老板开口道。
“哎，早料到你们不信，幸好我有准备。”
他轻轻一挥手，门被推开，两个赤膊手下押着一个光头青年走进来。
“这是演哪出？”鼎爷皱眉。
公仔强起身，走到那光头面前，用拇指点了点：“这人是洪兴社九龙城堂口的。”
“抓他做什么？”
“还记得几天前吗？洪兴和长乐的人马突然全撤出了城寨。”
“确实有这事。”
“那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走？”公仔强扫视一圈。
没人回答。
“你说。”他朝那光头示意。
光头面对满屋狠角色，只得低头开口：“我们龙头蒋天生收到确切情报——这次强拆，是洪警官主导的。命令我们立刻撤离，不准留下。”
鼎爷闻言问：“这个洪警官，真这么厉害？”
他信这话，因洪兴总部在外头，消息灵通。
“洪Sir什么都敢干。洪兴、和联胜都被他逼得改头换面。外面兄弟说，现在帮里不准打架斗殴，必须做好事，行善积德。谁不听话，就踢出组织。”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这洪Sir竟然让黑帮做好事？还逼得洪兴转型？
“呵，说得跟真的一样。”义群的话事人摇头。
“我没骗人！这人炸过警署，杀过瑛军。前几天在元朗，一枪打死了个瑛军少将！”
“什么？！杀了瑛军少将？”众人心头一震。
在港岛，瑛国人高高在上。别说动手，言语冲突都可能惹来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