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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的清晨,檐角的冰棱折射出刺目的光。林薇正对着账本核实用料,铅笔尖在“石灰三十斤”处顿了顿——这数字比实际多用了五斤,是上次清淤时顺手分给李桂香的,当时没记账。

“得补记上。”她刚翻开新页,院门口就传来皮鞋碾过积雪的“咯吱”声。

王翠花的侄子王建军站在台阶下,中山装熨得笔挺,手里拎着个黑皮包,嘴角噙着抹假笑:“林薇同志,陆衍同志,忙着呢?”

林薇的手猛地攥紧铅笔。这人是县革委会的干事,上次带队来调查的就是他,只是当时没亮明身份。

“王干事有事?”陆衍从里屋出来,军大衣的领口立着,挡住了半张脸。

王建军晃了晃手里的皮包:“奉命复查账目。上次的举报信虽然证据不足,但公社反映你们盖房用了队里的石灰和铁丝,得核实用量。”

林薇心里冷笑。队里的石灰是按人头分的,她用的是系统奖励的那五十斤,铁丝是陆衍用工业券买的,账目清楚得很。

“账目在这儿。”她把账本递过去,“每笔支出都有票据,队里的东西我们没动过。”

王建军却不接,反而往屋里瞟:“光看账本不行,得核对实物。比如那袋水泥,是不是公社批的?有没有多领?”

他的目光在墙角的水泥袋上打了个转,突然弯腰捡起块碎砖:“这砖看着眼熟啊,是不是从村东头的旧窑址拆的?那里可是集体财产。”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旧窑址的砖是去年洪水冲塌的,队里说谁用谁捡,王建军现在提这个,明显是找茬。

“王干事要是没事,就请回吧。”陆衍往前一步,挡住王建军的视线,“账目没问题,实物也经得起查。”

“哟,陆衍同志这是急了?”王建军皮笑肉不笑,从皮包里掏出张纸,“不巧,有人反映你们私拆集体窑砖,按规矩得罚款五块,还得把砖还回去。”

纸上盖着公社的红章,日期却是昨天——显然是连夜造的假。

“这章是假的。”林薇一眼就看出来了,公社的章边缘有个缺口,这张纸上的章却是完整的,“王干事要是不懂,我可以带你去公社核对。”

王建军的脸色僵了僵,随即把纸往桌上一拍:“少废话!要么交罚款,要么跟我去县里说清楚!”

他伸手就要抓林薇的胳膊,陆衍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王建军疼得龇牙咧嘴:“你敢袭警?”

“我是退伍军人,不是警,但你滥用职权、伪造文书,我可以去武装部告你。”陆衍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姑姑王翠花还在看守所,你想让她罪加一等?”

王建军的脸瞬间白了。他折腾这些,就是想捞点好处,顺便给姑姑出气,没想到陆衍这么硬。

“好……好得很!”他甩开陆衍的手,踉跄着后退,“你们等着!”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林薇的手心全是汗。陆衍捡起那张假罚款单,揉成一团扔进灶膛:“他还会再来。”

“我知道。”林薇看着账本上的“石灰”二字,突然想起什么,“强子昨天来说,王翠花在看守所里绝食,让他给王建军带句话,说……说咱们藏了队里的救济粮。”

救济粮?去年的救济粮是陆衍负责分发的,账目清清楚楚,王翠花这是想从旧账里翻出点浪花。

灶膛里的火“噼啪”响了声,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陆衍往火里添了根柴:“下午我去公社找老会计,把救济粮的账复印一份存着。”

“我跟你一起去。”林薇合上账本,“顺便去废品站找老李头,让他再写个证明,免得王建军又拿零件的事做文章。”

两人刚要出门,强子气喘吁吁地跑来,手里攥着张纸条,脸色惨白:“林姐……衍哥……我娘……我娘说王建军要放火烧你们的柴房,嫁祸给我……”

纸条上是王翠花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让强子在柴房门口撒煤油,事成后我保他没事。”

林薇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王翠花真是疯了,连亲儿子都算计。

“柴房在后院,离瓦房远,”陆衍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去把柴挪到前院,再撒圈石灰,他不敢来。”

强子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扑通”跪下:“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带话……”

“起来。”林薇把他拉起来,“这事不怪你,是他们太恶毒。你能把纸条送来,就比他们强。”

雪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薇看着墙角的水泥袋,突然觉得这新房像艘在浪里颠簸的船,而她和陆衍,就是掌船的人,得时刻盯着暗礁和风浪。

王建军的脚步声在巷口消失了,但林薇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和王翠花就像附骨之疽,不把他们拖垮,绝不会罢休。

陆衍把最后一捆柴挪到前院,拍了拍手上的灰:“别担心,有我在。”

林薇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硬朗,眼里的坚定像块磐石。她突然笑了:“嗯,有你在。”

柴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墙角的蜘蛛网在风中轻轻晃。林薇知道,那里曾藏着王翠花的阴谋,但现在,阳光照进去,什么阴暗都藏不住了。

只是她没说,刚才挪柴时,在柴房的梁上发现了一小包煤油,瓶口还松着,显然是王建军提前放好的。

陆衍把煤油倒进了猪圈的粪堆,火苗腾地窜起来,像在烧掉所有的肮脏和算计。

雪开始化了,屋檐下的水流滴答作响,像在数着日子。林薇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