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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收尾的那日,公社的拖拉机突突地碾过晒谷场,扬起的尘土裹着张鲜红的奖状,落在队长手里。

“林薇!陆衍!”队长的大嗓门穿透喧闹,“公社评的‘劳动模范’!奖金二十块,还有五十斤细粮票!”

人群炸开了锅。李桂香拽着林薇的胳膊直晃:“我就说你们能成!这下可风光了!”三叔和石头他爹忙着往两人手里塞刚掰的玉米,粗糙的掌心蹭着林薇的手背,热得烫人。

陆衍站在林薇身侧,军绿色褂子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挺得笔直。他接过奖状时,指尖触到那层亮面纸,微微发颤——这是他退伍后,第一次捧回带红章的纸。

林薇盯着那二十块钱,眼亮得像落了星子:“够买大半车砖瓦了!”

这话让喧闹声低了半分。王翠花不知何时挤到前排,三角眼在钱票上黏了半晌,突然尖声笑了:“哟,真是能耐了!不过修了个破渠、弄了个破泵,就领这么些好处?我看啊,指不定是走了啥门路!”

“你胡说啥!”李桂香第一个炸了,“公社干部亲自来查过的,说咱队的水渠比公社粮站的还标准!”

王翠花却梗着脖子往前凑,唾沫星子溅到奖状边缘:“标准?我咋听说,那深井泵的零件是偷的废品站的?还有那水渠,占了我家半分菜地!你们领赏,也得给我补损失!”

“放你的屁!”石头他爹撸起袖子,“你家菜地离水渠三尺远,咋就占着了?上次你往井里吐痰,衍小子都没跟你计较!”

吵嚷声像晒谷场的尘土般扬起来。林薇正要开口,手腕被陆衍攥住了。他的掌心冰凉,力道却紧得吓人,喉结滚了滚,只吐出三个字:“别跟她吵。”

转身时,他的肩膀撞上王翠花,不算重,却让她踉跄着后退半步,篮子里的红薯滚了一地。

“哎哟!打人了!”王翠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劳动模范打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闹剧收场时,公社干部的拖拉机早没了影。队长黑着脸扣了王翠花三天工分,才算把人撵走。林薇蹲在晒谷场角落,数着那二十块钱,指尖总觉得沾了灰。

“别往心里去。”陆衍递来块红薯干,是李桂香塞给他的,“她就是见不得人好。”

林薇没接,忽然抬头:“你说,她真觉得菜地被占了?”

陆衍一愣。他记着丈量时特意绕开了王翠花家的地,图纸上标的明明白白。

“或许……”林薇咬着唇,“她就是想闹点啥,让强子哥能多分点口粮?”

这话让陆衍沉默了。强子是王翠花的独子,小时候得过脑膜炎,落了病根,干不了重活。队里早按规矩给了照顾,可王翠花总觉得不够。

暮色漫上来时,两人往家走。路过王翠花家的篱笆院,听见里面传来摔碗声,夹杂着王翠花的哭骂:“你个废物!人家领奖金,你连口饱饭都挣不来!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强子的声音像蚊子哼:“娘,别吵了,衍哥他们是好人……”

“好人?好人能看着你饿肚子?”

林薇脚步顿住,陆衍也停了。晚风卷着柴火烟飘过来,带着股焦糊味。

“明天……”林薇的声音很轻,“把那五十斤细粮票分她十斤吧。”

陆衍猛地转头,月光在他眼里碎成冷星:“你疯了?”

“不是疯了。”林薇低头踢着石子,“你看她家烟囱,三天没冒烟了。强子哥要是饿坏了,冬天更难熬。”

“她会得寸进尺的。”陆衍的声音硬得像晒谷场的土块。

“那就让她得寸进尺一次。”林薇抬头时,眼里映着月亮,“总不能看着人饿死吧?”

陆衍没再说话,转身往家走。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林薇小跑着才能跟上。

夜里,林薇被冻醒了。窗外起了风,卷着哨音刮过新修的猪圈顶。她披衣出门,看见陆衍蹲在猪圈墙根,手里攥着根木炭,在地上画着什么。

“还不睡?”

他吓了一跳,木炭在地上划出道歪线。借着月光,林薇看清了——是瓦房的地基图,墙角标着个小小的“强”字。

“这是……”

“强子能做些轻活,”陆衍的声音有点哑,“盖瓦房时,让他来递递瓦片,算他半个工。”

林薇忽然笑了,蹲下去,用手指在“强”字旁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花:“再给他娘安排个烧火的活,管饭。”

陆衍的肩膀颤了颤,没回头,却把木炭往她那边推了推。

风还在刮,猪圈里的母猪哼唧了两声,像是在应和。林薇看着地上的图纸,突然觉得,这二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或许比她想的更有用处。

只是她没看见,篱笆墙外,王翠花的影子缩在槐树后,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红薯干,指节捏得发白。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薇被系统提示音惊醒:

【警告:检测到潜在冲突源——王翠花持有“废品站零件”的不实证据,或于三日内提交公社。】

她猛地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褂子。

窗外,陆衍已经扛着锄头往地里去了。他的背影在晨雾里越来越小,像根绷紧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