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沙地上,背上的伤口裂得更深了。
血顺着脊椎往下流,黏住破旧的兽皮袍。
刚才那一战吞下的刀劲、煞气、残意全在体内乱冲,残碑熔炉烧得太猛,青火从经脉里往外窜,骨头像被铁钳夹着碾。
雷猛一把将我架起来,拖到沙丘背风处。他没说话,只把铁球插进地里,站在我身后当屏障。
“别死在这儿。”他说完就转头盯着远处黑影,手一直按在锤柄上。
我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敌人杀,就是被自己体内的源炁烧成灰。
我咬牙,强行压下翻腾的气流,双手撑地盘坐下来。丹田里的残碑微微颤动,裂缝中的青火跳了一下,像是在催我继续炼。
但我不能让它再烧了。
筋骨已经快扛不住,再煨下去真要碎了。
这时洛璃走了过来。
她蹲在我背后,指尖亮起一道微光,顺着伤口边缘探进去。
“你这身子还能叫人?”她声音冷,“经脉断了七处,血都快流干了还硬撑。”
我没力气回嘴。
她打开三个玉瓶,倒出淡金色的粉末,直接撒在我背上。药粉一沾血就开始冒烟,疼得我牙关发紧。
“忍着。”她说,“这是最后一份凝络散,炸炉三次才炼出来的。”
话音落,她双手结印。
丹火从她指尖燃起,不是那种烧人脸的烈焰,而是细如丝线的红光,顺着药粉渗进皮肉。
我能感觉到那股热流在经脉里走,像针在穿线,一点点把断裂的地方连上。
“现在听我的。”她说,“你体内的源炁太乱,我要引它走正道,你敢乱动一下,我就收手。”
我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一勾。
刹那间,我丹田里的残碑震动起来。
青火不再狂烧,而是缓缓释放出之前存下的纯净源炁。这些气刚一出来,就被洛璃的丹火缠住,顺着她指定的路线往各大要穴送。
膻中、神阙、命门……每一处断裂的经脉都被温养一遍。
我闭着眼,意识沉进体内。
能看见那些原本暴躁的源炁,在丹火引导下变得温顺,像河水归渠。断裂的经脉开始愈合,肌肉纤维重新长在一起,比之前更密实。
半个时辰过去,我额头全是汗。
突然,一股清流冲破膻中穴,直奔百会。
我猛地睁眼,一口黑血喷出去。
气息一凝,胸口像被重锤砸过,又像有东西落地。
凝气境初期!
成了。
雷猛听到动静走过来,伸手拍我后背。
“硬得跟仙器壳似的!”他咧嘴,“刚才还半死不活,现在打你都费劲了吧?”
我没答话,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那道被刀划开的缝已经愈合,皮肤下泛着淡淡的星辉,像是有光在流动。
我试着动了一下源炁,它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听话地绕着经脉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残碑熔炉里安分下来。
洛璃站起身,收起玉瓶和丹具。
“源炁和丹术互补,你体质更强了。”她说,“下次别再拿命去拼,我不是每次都有药救你。”
我抬头看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角有点红,额角还有汗没擦。
我知道她耗了不少丹力。
这种高阶疗伤术对丹师负担很大,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
“谢了。”我说。
她摆手,“别说这个,留着力气赶路。”
我点点头,撑着地面站起来。
腿还有点软,但能走。
抬头看天,夜色压得更低,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
令牌还在怀里,贴着心口发烫。星图没消失,依旧指向东北方三百里外的洼地。
那是归途。
也是唯一的路。
雷猛走到前头警戒,手里握着铁链,眼睛扫着四周动静。
洛璃站在我旁边,检查最后一个玉瓶的封口。
我活动了下肩膀,新长好的肌肉没有滞涩感,反而有种绷紧的力量。
刚才那场战斗吞下的所有残意,加上洛璃的丹术引导,不仅治好了伤,还让我突破到了凝气境初期。
这不是简单的恢复。
是蜕变。
我摸了下腰间的无锋重剑。
剑柄沾了血,有点滑。
刚才差点握不住。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五指收紧,剑稳稳在手。
往前走。
一步,两步。
脚踩进沙里,留下清晰的印子。
身后两人没说话,跟着我往前走。
风更大了。
前方沙地还是平的,看不出异常。
可我知道,下面有东西在动。
刚才那只眼睛出现的时候,残碑熔炉抖了一下。
不是危险预警,是兴奋。
就像闻到肉味的狼。
我盯着地面,脚步没停。
忽然,左脚踩下去时,沙层传来轻微的弹动感。
不是自然的松软,是底下有东西顶着。
我停下。
“怎么了?”洛璃问。
我没答。
低头看脚下。
沙面很平静。
但我能感觉到,那股震动频率变了。
从缓慢,变得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