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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卫疆通过加密线路,用他那标志性的、不带任何商量余地的语气提出“需要你代表守序神裔,面向全国讲几句,稳定民心”时,陆铭的第一反应是:

“啥?让我上电视?秦队,您确定没拨错号码?我这形象气质,顶多适合去法制频道演个被电信诈骗的受害者,或者美食节目当个试吃路人甲,代表神裔?您不怕我一开口,全国人民觉得世界末日已经来了,而且是以搞笑方式降临的吗?”

电话那头的秦卫疆沉默了三秒,似乎在强行压下某种情绪,然后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这是战略需要。海伦娜展示了西方的‘神权’,我们需要展示东方的‘守护’。你,陆铭,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你有亲和力,你的经历……也足够有说服力。稿子会有专人准备,你只需要……”

“等等!”陆铭打断他,“念稿子?秦队,您觉得我像是能照着稿子念出‘同志们辛苦了’那种人吗?我怕我念到一半忍不住吐槽稿子里的语法错误和假大空口号。”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陆铭几乎能想象到秦卫疆在电话那头揉着太阳穴,额角青筋跳动的样子。

“……原则上,可以允许你适当发挥。”秦卫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核心思想不能变:安抚民众,呼吁团结,表明我们与官方共同守护的决心。记住,这不是儿戏!”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在一个被异管局紧急征用、临时改造成演播室的、信号屏蔽等级拉到最高的地下设施里,陆铭正对着一台冰冷的摄像机镜头。他身上穿着件崭新的、但明显不太合身的西装(异管局后勤紧急调配的),领带系得有点歪,头发被造型师努力摆弄过,但依旧有几根不听话地翘着。

背景是一面简单的纯色墙壁,上面悬挂着显眼的异管局徽记和华夏国旗。

演播室里灯光打得他有点眼花,周围是忙碌但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技术人员。秦卫疆抱着手臂站在监控屏幕前,脸色比锅底还黑,旁边站着一位拿着手帕不停擦汗的宣传部门负责人。

陆铭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比面对亚历克斯的雷神之锤还紧张。他下意识地想摸鼻子,手抬到一半又强行放了下去,结果变成了一个略显滑稽的整理领带动作。

“各部门准备……五、四、三、二、一……信号切入!”

红色的录制灯亮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全国所有尚未中断的电视信号、网络直播平台、户外大屏幕,都被强制切换到了这个画面。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有点局促、但眼神清亮的年轻面孔。

“呃……全国的……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晚上好?不对,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陆铭开口第一句就差点跑偏,监控屏幕前的秦卫疆拳头瞬间硬了。

陆铭清了清嗓子,努力把脑海里那些“这西装胳肢窝好紧”、“领带是不是勒太紧了影响大脑供血”的吐槽压下去,目光重新聚焦在镜头上。

“我叫陆铭。在……在不久之前,我跟屏幕前的大多数人一样,是个普通的毕业生,忙着找工作、愁着交房租,最大的烦恼是游戏抽卡老是保底。” 他的语气自然而放松,带着点自嘲,瞬间拉近了与无数普通观众的距离。

“然后,就像大家现在看到的一样,世界……突然就变得有点魔幻了。会变异的血清,天上掉下来的怪物,还有飘在天上的……嗯,那个很大的家伙。” 他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用一种略带调侃的方式承认了现实的荒诞。

“我知道,很多人害怕,很多人迷茫,觉得天塌下来了。说实话,我也怕过,而且现在偶尔也怕。” 他坦诚地说道,这种毫不掩饰的脆弱反而显得无比真实,“毕竟,以前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现在一看,好像……我莫名其妙就属于‘个高的’那一拨了,这感觉一点也不好。”

监控屏幕前的秦卫疆眉头皱得更紧了,宣传负责人已经开始掏速效救心丸。

但陆铭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但是,怕归怕,日子总得过下去。而且,这个世界,不仅仅是那些……嗯,‘大家伙’和怪物的舞台。它更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有无形的能量在流转,带着温和的绿意,这是建木能量在他无意识下的自然流露,透过屏幕,竟让许多焦躁不安的观众感到一丝奇异的平静。

“像我这样的人,国内还有很多。我们可能没有天上那个那么……呃,显眼包,但我们脚踩在这片土地上,血脉里流淌着和这片山河同样的东西。我们被称为神裔,但我更觉得,我们是一群……运气不太好被迫点了特殊技能点的普通人。”

他试图用一个更易懂的方式解释:“我们的‘技能’,不是用来高高在上,也不是用来搞破坏的。至少我和我认识的很多同伴,是想用它来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比如,清理一下到处乱跑的变异老鼠,或者把不小心从‘门’里溜达出来的不友好邻居请回去。”

他的语气始终带着一种接地气的幽默感,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也没有空洞的口号。

“官方,也就是异管局的同志们,现在压力山大,头发估计都快掉光了。他们在拼尽全力维持秩序,保护大家。而我们这些‘有点特殊技能’的,愿意跟他们站在一起,能帮一把是一把。”

他看着镜头,目光真诚,体内玉琮微微共鸣,让他无形中多了一份令人信服的气度:

“所以,我想说的是,大伙儿都别慌。天塌不下来,就算真塌了,也有我们这些‘个高的’先顶着。咱们该囤粮囤粮,该躲好躲好,别信谣言,别自己人打自己人。相信还在岗位上坚持的每一位警察、医生、军人,还有……相信我们这些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真心想守住这个家的‘神裔’。”

他最后甚至开了个小玩笑:“当然,如果以后在路上碰到我,不用磕头,不用上香,打个正常招呼就行。如果非要表示……请我吃个冰淇淋也许不错,草莓味的。”

信号切断。

演播室里一片寂静。

陆铭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扯下那条勒死人的领带,嘟囔道:“靠,比跟彪哥打架还累……”

而此刻,外界却因为这段简短、朴实甚至有点“不正经”的讲话,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与海伦娜充满神权压迫感的宣言不同,陆铭的讲话更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在跟你唠嗑,坦诚、幽默,带着点小抱怨,却又充满了坚定的守护之意。尤其是他最后那个关于“冰淇淋”的玩笑,瞬间冲淡了笼罩在无数人心头的恐惧阴云。

“这个神裔小哥好接地气啊!”

“他说他也怕!真实!”

“原来神裔也要愁房租?”

“莫名觉得有点安心是怎么回事?”

“草莓味冰淇淋已备好!小哥你在哪儿!”

网络上的舆论风向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恐慌虽然仍在,但一种“我们并非孤军奋战”的感觉,开始在许多人心中滋生。

仓库里,通过直播看到陆铭讲话的姜炎,眼眶有些湿润,他用力拍了拍陆铭的肩膀:“说得好,陆铭!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样子!”

姬承看着屏幕上那些迅速涌现的正面评论,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这种方式,比他预想的任何官方辞令都更有效。

玄璃依旧没说话,但她看着屏幕上那个略显紧张却努力挺直脊背的身影,默默地把手里刚凝结出来的一点冰晶能量散去了。她觉得,这样的陆铭,比那个飘在天上的女人,顺眼多了。

秦卫疆看着监控数据上那急剧攀升的民众信心指数和正面评价率,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松动。他看了一眼正在旁边狂灌水的陆铭,低声对宣传负责人说:“以后他的发言……尽量别给稿子了。”

负责人擦着汗,连连点头。

陆铭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他望着天花板,心里五味杂陈。

“这下好了,彻底从幕后吐槽役变成台前吉祥物了……女娲娘娘,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啊?”

但无论如何,这一步,他迈出去了。从一个只想自保的倒霉蛋,到一个主动站在亿万民众面前,扛起一份沉重责任的守护者。

这份成长,来得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毕竟,他的血脉,他的名字,早已注定了他无法在这场席卷世界的风暴中,独善其身。

他只是,选择了面对,并且,用他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