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雁门关……失守了?
兵部尚书陈庆之身体晃了晃,一张老脸瞬间血色尽褪。
不可能!
雁门关!
那可是大夏北境的门户,是耗费了三代人力物力,铸就的铜墙铁壁!
关内常驻三万精锐,由他最得意的门生,宿将张玮镇守。
张玮其人,用兵稳重,守城经验丰富,堪称大夏军中最坚固的盾。
匈奴人年年叩关,除了在关墙下留下一堆尸体,连块墙皮都未曾啃下来过。
怎么会失守?
“胡言乱语!”
一个武将排众而出,指着那名校尉怒喝,
“雁门关固若金汤,张将军麾下雄兵三万,岂会失守!你敢谎报军情,可知是灭九族的大罪!”
“是啊!雁门关怎么可能失守!”
“必定是谣言!”
...................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那名风雪兼程的校尉,嘴唇干裂,双目赤红,他没有理会别人的质问,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份染血的告急文书举过头顶。
“陛下……是真的……”
他的嗓子破了。
“张将军……殉国了……”
“三万兄弟……全完了……”
轰!
如果说第一句话是重锤,那这一句,就是天塌。
三万大军,全军覆没?
镇关主将,战死殉国?
“噗通!”
兵部尚书陈庆之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完了。
北境的门户,开了。
匈奴的铁蹄,将再无阻碍,可以长驱直入,直捣腹地!
大夏,危在旦夕!
大殿内,顿时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到刺耳的声音,在大殿内猛地炸响。
“是她!就是这个妖女!”
他状若疯魔,涕泗横流。
“陛下!此女妖言惑众,以‘KpI’这等闻所未闻的鬼魅之语,乱我军国重器之祖制!
祖宗之法,乃国运之基石,基石一动,则国运动摇!如今她秽乱朝纲不过半个时辰,北境便传来天倾之祸!
这便是上天对我大夏擅改祖制的警示,是祖宗英灵降下的雷霆之怒啊!
三万将士的冤魂,皆是因她而死!
此女不除,国难未已,此乃亡国之兆啊!”
他猛地朝李策磕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臣恳请陛下,即刻斩杀此女,来祭奠雁门关!平息天怒啊!”
这话,瞬间点燃了整个朝堂。
那些本就不知所措的文官,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找到了替罪羊。
“请陛下诛杀妖女,以正国本!”
“女子干政,天降大祸!刘学士所言甚是!”
“杀了她!杀了她!”
..............
一时间,群情激愤。
无数道怨毒、恐惧、憎恨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如梦身上。
仿佛她就是那个导致国门失守的罪魁祸首。
如梦的脸,一片煞白。
她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一句句恶毒的诅咒,让她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冰冷的深海,快要窒息。
她下意识地望向龙椅的方向。
那个男人,却一动不动。
太监早已将那份染血的告急文书呈了上去,他正垂着头,慢慢展开竹简。
他没有说话。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内叫嚣着“诛杀妖女”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群情激愤,到后来渐渐弱了下去。
因为,所有人都发现,皇帝太安静了。
他只是看完了那份文书,然后,将它轻轻放在了龙案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刘建等人喊得嗓子都哑了,李策才缓缓抬起手。
“毛骧。”
李策淡然开口,听不出喜怒。
“臣在。”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刘健。”
李策的视线,终于从文书上移开,落在了还在地上磕头的刘健身上。
“尔等,食君之禄,担国之忧。”
“边关失守,不思如何退敌;袍泽战死,不想着如何复仇;江山将倾,不想着如何补救。”
“却在这里,对着一个刚刚为国献上神兵利器的功臣,狂吠不止?”
“是觉得朕的脑子不好使?”
“还是觉得……”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指着下面那张老脸。
“朕的刀,不够快?”
刘健身体一僵,随即一股“忠臣死谏”的使命感涌上头顶,他梗着脖子喊道: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乃是为了江山社稷!何罪之有!昏君!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毁掉大夏的基业吗?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李策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拖出去。”
“凌迟。”
凌……凌迟?
所有人都懵了。
刘健,三朝元老,士林领袖,桃李满天下!
就因为几句话,要被处以最残酷的极刑?
毛骧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对着殿外的锦衣卫打了个手势。
两个如狼似虎的校尉立刻冲了进来,一人一边,架起瘫软如泥的刘健。
“不!陛下!你不能杀我!我是三朝元老!你杀了我,天下读书人都会唾弃你!你这个暴君!昏君——!”
刘健的惨叫声,被一块破布堵住,迅速远去。
大殿内,死寂一片。只能听见一些官员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李策站起身,俯视着下方那一张张煞白如纸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
江山倾覆,不想着扶,却想着先找一块垫脚石,保全自己的名声。”
“匈奴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你们却只关心自家的牌坊会不会倒。”
“这就是朕的肱骨之臣?这就是我大夏的天下士林?”
“朕看,就是一群废物!”
“一群只会摇唇鼓舌,内斗内行的废物!”
他指着殿外,声音陡然提高。
“三万将士,尸骨未寒!”
“你们,还有脸在这里跟朕讲祖制?跟朕谈天谴?”
“现在!”
李策的目光如刀,扫过全场。
“还有谁觉得,雁门关失守,是因为一个女人?”
“谁觉得,朕是昏君?”
“站出来。”
“朕,成全他。”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低着头,筛糠般地颤抖着,连呼吸都停了。
暴君?
没错,就是暴君!
可面对这样一个说杀人就杀人,说凌迟就凌迟的暴君,谁还敢多说一个字?
李策冷哼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向那名报信的校尉。
“雁门关,如何失守的?”
“城高三丈,墙厚五尺,常备滚木礌石,更有神机营火炮协防。守军三万,粮草充足。就算匈奴人出动三十万大军,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破关。”
“说。”
“每一个细节,都给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