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玉承预言
山洪都矿脉
李承煜站在东南侧的望楼上，他们已经驻守在这里许久了，总是这样对峙，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身着玄色战甲，目光跳跃纵横交错的山峦，仿佛能看到西北方向图蒙的黑风城——一座座暗黑色的城池建筑像群蛰伏的狼，骑兵在矿脉入口来回巡逻，马刀反射的冷光，隔着半里地都能瞥见；东北侧的北狄边界更微妙，骆驼商队驮着皮毛、药材缓慢移动，商队旁的北狄士兵手按刀柄，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龙腾的营地，警惕中带着几分试探。
“殿下，风大，该回帐了。” 副将川竹捧着一件狐裘走上眺望楼，“方才探子来报，图蒙又往矿道加了两百人，看那样子，是想把废弃的西矿道重新打通。而且他始终也没有闲着，总是派一些散兵游勇去北狄小部落骚扰。他和北狄的关系很暧昧啊！”
李承煜接过狐裘，却没披上，只是搭在臂弯：“西矿道？那地方不是坍塌三次了吗？图蒙偏要啃这块硬骨头，就怕他是想从背后绕到咱们东侧的粮草营。” 他顿了顿，目光沉下来，“北狄那边呢？阿古拉的人有没有跟图蒙接触？”
“暂时没有。”川竹递上一张手绘的矿脉图，指着东北侧的商道，“但从西域去往北狄的商队这些时日还是挺勤的，每次都要跟图蒙的人在边界喝上半宿，说什么不清楚，只看到他们走的时候，图蒙的人给了商队不少宝石玉器。”
李承煜盯着地图上 “三方交界点”的红圈——这山洪都矿脉是块肥肉，铁矿、金矿、宝石玉器藏量丰厚，可地势偏偏险峻：两侧是刀削般的崖壁，中间只有三条矿道能通行，易守难攻；更麻烦的是三方牵制，他若率先对图蒙动手，北狄的态度就是个未知数 —— 阿古拉虽与龙腾通商，可图蒙是阿古拉的亲叔叔、北狄大汗岱钦的亲弟弟，真打起来，北狄未必会坐视不理。
“憋屈。”李承煜低声骂了句，“困在这破地方这么久，进不得退不得，再耗下去，父皇那边怕是要问责了。”
川竹从小就跟着他东征西走，自然懂他的焦虑。他凑近几步：“殿下，属下倒有一计，或许能破这僵局。”
李承煜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川竹是他手下最有智谋的副将，记得前些年平定暴民叛乱时，就靠一条 “反间计”轻易瓦解了叛军联盟，这次说不定真有办法。
“殿下您看，”川竹指着地图上的废弃南矿道，“这矿道虽久不用，但图蒙的矿工偶尔会去清理，想挖点残留的矿石。咱们可以挑几个身手好、熟悉矿道的锐士，找一块巴掌大的美玉，刻上几个字，埋在矿道深处的显眼处。”
“刻字？刻什么？” 李承煜皱起眉，“若刻得太直白，比如‘龙腾占矿’，图蒙只会以为是咱们挑衅，反而会联合北狄对付咱们。”
“殿下说得对。” 川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龙腾承天，万域归心”六个字，“属下想的是这六个字。‘承天’显龙腾正统，却不露侵略性；‘万域归心’看似泛指，落在图蒙眼里，只会以为咱们是在暗中宣示矿脉主权——他本就担心龙腾抢矿，看到这字，定会疑心咱们要动手。”
李承煜拿起纸条，反复看了几遍，指尖在“万域归心”上停顿：“这字确实隐晦，可单凭一块玉，就能让图蒙乱了阵脚？”
“不止乱阵脚，还能挑拨他和北狄的关系。”川竹的眼神亮起来，声音更轻了，“殿下忘了？北狄与咱们通商，图蒙本就不满，总在岱钦大汗面前说阿古拉‘通敌’。咱们把玉埋在图蒙的矿道里，他发现后，第一反应会是什么？他会觉得咱们是故意留给他看的，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北狄跟咱们串通好，故意把矿道的位置泄露给咱们，想联手挤走他？而且我们出师有名，天降预言。我们是承天之师！”
这话点醒了李承煜。他盯着地图上北狄与图蒙的交界线，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确实好计谋，图蒙本就不满岱钦重用阿古拉，心里各种不满，如果能率先挑起他们的内斗，我们再以承天之师出兵，一举两得！”
“正是！”川竹拱手，“而且咱们不用主动动手，只需要等着图蒙发现美玉——他性格多疑暴躁，一定会先派人来质问咱们，咱们再装作‘不知情’，反说他夸奖他‘发现天降预言’；同时，再让探子把‘图蒙质疑北狄’的消息透给阿古拉，阿古拉本就防着图蒙，两边一闹，这三方平衡就破了。”
李承煜摸着下巴，还有些顾虑：“可美玉要是没被图蒙发现，或者被北狄的人先捡到了怎么办？”
“殿下放心，”川竹早有准备，“废弃南矿道只有图蒙的矿工敢去 —— 北狄的商队只走商道，咱们的人也从不靠近那边。而且属下会让人把美玉埋在矿道深处，不会让人怀疑是故意埋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美玉，属下会选北漠常见的羊脂玉 —— 这种玉在北漠、北狄都有产出，刻字用北漠字体，图蒙看不出，也抓不到咱们‘故意送玉’的把柄。”
李承煜终于松了口气，将狐裘披在身上，拍了拍川竹的肩膀：“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挑人的事交给你，要选最可靠、身手最好的，务必小心，别被图蒙的人发现了。”
“属下明白！”川竹躬身应下，又问，“什么时候行动？”
李承煜想了想，“事不宜迟，尽快行动，今晚三更——夜里风大，矿道里的风沙能盖住脚步声，图蒙的巡逻兵也容易犯困。让他们带上撬棍、绳索，埋好玉后立刻回来，别多做停留。”
川竹点头：“属下这就去安排，保证万无一失。”
看着川竹快步下楼的背影消失，李承煜重新望向矿脉。矿脉的营帐中亮起了火把，像点点鬼火。他摸出怀中的平安符，那是母妃临走前给他的，上面刻着 “平安” 二字。
“母妃，再等等，儿子很快就能打破僵局，回京城见您了。”他低声呢喃，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 这山洪都矿脉，不仅是块肥肉，更是他向父皇证明自己的机会，绝不能输。
回到营帐，川竹早已经选好了人手。三名精锐士兵都穿着黑色劲装，腰间别着短刀，背上背着绳索和撬棍，眼神锐利，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殿下，人都选好了。” 川竹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壮汉，“他叫王敢，是咱们营中身手十分敏捷的勇士，去年在广脉矿场边爬过险峻悬崖潜入矿场探查，还曾经在大战中救过三个兄弟。”
王敢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末将王敢，愿为殿下效力，若不成事，提头来见！”
李承煜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提头，只要你们平安回来，把事办妥当就行。记住，一定要注意潜伏，别弄出声响；回来的路上若遇到巡逻兵，不要正面硬拼，绕着走——咱们是用计‘借刀杀人’，不是让你们几人去跟图蒙硬碰硬。”
“末将记住了！”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
川竹从袖中取出一块用锦布包着的美玉，递给王敢：“这就是要埋的玉，字已经刻好了，你拿好，千万别弄丢了。埋的位置在南矿道深处，大概走三里地，那里有坍塌后留下的残迹，就放在那里面，外面露一点边就行。”
王敢接过美玉，打开锦布看了一眼 —— 羊脂玉温润洁白，上面刻着 “龙腾承天，万域归心”八个字，笔锋有力，但却是北漠风格字体。他小心地把美玉揣进怀里，用布条缠紧：“属下明白。”
三更时分，。王敢几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摸向废弃南矿道。矿道入口处有两个图蒙的哨兵，正缩在避风的角落里打盹，王敢做了个手势，两人悄悄绕到哨兵身后，捂住他们的嘴，一手打在他的脖颈处，瞬间晕倒，王敢迅速搜出他们身上的钥匙，打开了矿道的铁门。
矿道里漆黑一片，只有风从矿道深处吹来，带着腐土和矿石的味道。王敢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后递给身边的人：“拿着。”
火折子的微光在矿道里晃动，照亮了两侧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还留着矿工凿矿的痕迹。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时不时要跨过坍塌的石块，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川竹说的坍塌残迹处。
“就是这儿。” 王敢停下脚步，用火折子照亮残迹凹槽——那凹槽约莫半尺深，正好能放下美玉。他从怀里取出美玉，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调整了一下角度，让玉的一角露在外面，才用旁边的碎石轻轻掩住边缘，看起来像是被风沙吹了一半出来。
“好了，撤。” 王敢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几人按原路返回，比来时更小心——他们知道，只要出了矿道，就算成功了一半，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更顺，他们确认四周没人后，迅速带着众人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龙腾营地，天已经蒙蒙亮了。李承煜心里不安，一夜无眠，等着他们回来。
王敢拿着空的锦布，走到李承煜的营帐前：“殿下，事办好了，美玉已经按吩咐埋在南矿道的残迹凹槽里。”
李承煜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好！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赏每人五十两银子，赏肉，好好补补。”
“谢殿下！” 王敢躬身应下，带着其余两人退了出去。
川竹走进营帐，见李承煜心情不错，便笑着说：“殿下，接下来咱们就等着图蒙的反应了。依属下看，最多三天，图蒙的人就能发现美玉。”
李承煜点点头，走到地图前，手指落在南矿道的位置：“但愿如此。若图蒙真如咱们预料的那样，去找北狄闹，咱们就能趁机拿下矿道的东侧入口——那里是铁矿最丰富的地方，只要占了那儿，咱们就有主动权了。”
李承煜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
而此刻，那块刻着 “龙腾承天，万域归心” 的美玉，正静静地躺在石壁凹槽里，像一颗埋在暗处的火种，随时可能点燃三方势力的战火。山洪都矿脉的平静，终于要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