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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已过,风从断墙缺口灌进驿站,将昏黄的灯火吹得猎猎作响。林墨负手立于窗前,指节在窗棂上轻敲,节奏与远处更鼓暗暗相合。萧清凰端着一碗热姜汤走来,汤面浮着细碎火光,映出他眉间深锁的川字。

“忘川汤已稳住他们的心脉,但药性残毒不解,三日之内仍会反复。”她低声道,声音被夜风揉碎,“哑先生提到的‘药铺’,是最后一条线。”

林墨接过姜汤,却没有喝,只是凝视汤面倒映的自己——那双眼睛里,有杀机,也有疲惫。“回春堂不过是幌子,真正的药源,在城里另一家铺子——‘百草堂’。”他顿了顿,指尖在地图上一点,“陆九渊昏迷前,用血写的‘百’字,我看得分明。”

百草堂位于城南旧坊,毗邻勾栏瓦舍,白日里人流混杂,夜里却寂静得诡异。三更鼓响,二人换过夜行衣,携月漓所绘暗图,循着药香最浓的方向潜行。屋檐残雪未消,踩上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像谁在暗中掰断骨头。

铺子门面不大,黑底金匾却被油烟熏得发乌,门口两盏素灯摇曳,灯罩上绘着一只展翅的蝙蝠,与玄冥殿徽记如出一辙。林墨抬手,指腹掠过灯罩,蝙蝠的眼睛竟微微下凹——是暗哨机关。萧清凰以剑鞘轻顶,灯座“咔哒”一声旋开,露出细小铜管,内里空荡,显然方才有人吹过迷烟。

二人对视一眼,翻入后墙。后院堆满晒药竹匾,残月下泛着阴冷青光。东厢房透出昏黄油灯,窗纸上映出两人剪影:一为驼背老者,一为锦衣少年。老者正用铜秤称量药材,秤砣每次落下,便发出清脆的“叮”声;少年则执笔记录,眉间一点朱砂,在灯火里妖冶如血。

林墨贴近窗棂,指尖沾湿窗纸,戳出一个小洞。只见案上摊开的,并非寻常药典,而是一张以人血绘制的经络图。图中脉络以朱砂勾勒,节点处钉着细如牛毛的银针,每根针尾都系着一缕乌黑长发——那是被囚禁者的生命引线。

“掌柜的,离魂草只剩最后三钱。”少年声音尖细,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宫里那位催得紧,若误了辰时炼炉,你我脑袋都得搬家。”

老者冷哼,将最后一撮墨绿粉末倒入瓷盅,粉末遇油灯明火,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嘶声。“怕什么?百草堂的招牌是御赐,便是天塌了,也有人顶。”他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块乌木令牌,令牌正面刻着“百”字,背面却是“玄”字蝙蝠,与林墨在哑先生密室所见一模一样。

萧清凰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林墨按住她肩,示意稍安。他目光扫过案上药材:离魂草、金蚕粉、赤焰砂……唯独缺失一味“镇心子”。老者从暗格捧出一只鎏金小匣,匣盖开启,露出一截雪白根须,根须上生着细小倒刺,在灯火下闪动幽蓝光泽。

“千年冰蝉根。”林墨低呼出声。他认得此物——昔日镇北军被围雪山,军医曾以冰蝉根为重伤将士续命,却因产量极少,最后只寻得三株。如今竟在此处出现,且数量惊人。

少年提笔蘸血,在经络图心脏处画下一个扭曲的符篆,符篆完成瞬间,案上银针齐颤,长发无风自动,仿佛有无数冤魂在暗处哀嚎。老者掐诀,口诵古怪咒语,油灯火焰“噗”地变成惨绿色,照得二人脸色犹如鬼魅。

林墨心知不能再等,指尖一弹,龙灵玉泛起幽蓝光芒,一缕真气破窗而入,直击油灯。火焰骤灭,室内陷入黑暗。老者惊呼,少年尖叫,萧清凰趁机破窗而入,剑尖直指老者咽喉。

“别动。”她声音清冷,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林墨紧随其后,唐刀横于少年颈侧,低声道:“想活命,就答话。”

老者颤声道:“好汉饶命!我等只是奉命炼药,并不知……”

“奉谁的命?”林墨刀锋微压,一缕血线沿少年脖颈滑落。

“宫里……是宫里内侍省张公公!每月十五,以血换药,药材皆由玄冥殿运送……”老者语无伦次,却指向案上那只鎏金小匣,“冰蝉根便是信物,持此可入宫领赏。”

林墨心中一沉。内侍省张公公,正是皇帝近身太监,掌管御药房,亦是邪术修炼的关键人物。他目光扫过少年,少年抖如筛糠,朱砂眉心已被冷汗冲花,露出苍白底色。

萧清凰以剑鞘挑开暗格,发现厚厚一摞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每月送往皇宫的药材数量、服用者姓名——除却旧部陆九渊等人,竟还有朝中数位重臣。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绘着一枚血色符印,符印中央,赫然是“噬魂”二字。

“噬魂阵。”林墨喃喃,想起夜渊所言幽冥谷的“灵引阵”,二者纹路相似,却更为阴毒。显然,百草堂不仅是药材中转站,更是邪术试验场。

少年突然发出尖锐笑声,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在空中凝成符篆,直扑萧清凰面门。林墨挥刀斩断血雾,却见少年趁机滚向暗格,按下机关。地板骤然塌陷,露出漆黑深井,老者与少年双双坠入。

林墨纵身欲追,井底却传来“咔哒”锁链声,铁板合拢,将井口封死。萧清凰以剑劈地,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白痕。

“他们逃了。”萧清凰咬牙。

林墨却蹲下身,拾起井口边缘遗落的一物——那是一截冰蝉根,根须上缠着一缕银丝,银丝末端系着细小铃铛,铃身刻有“幽”字。正是幽冥谷暗哨所用。

“百草堂与幽冥谷,果然一脉相承。”林墨握紧冰蝉根,眼中杀机毕露,“他们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萧清凰以火折点燃账册,火光映出她决绝的侧影:“证据已足,回营。”

火光中,药铺的匾额在热浪中扭曲变形,“百草堂”三字渐渐化为灰烬,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