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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莫娜那双仿佛能洞察星辰轨迹的清澈眼眸,利普感觉有些尴尬。

然而,他深知一个道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那番充满了“史诗”标准开场白的胡诌,听得一旁的尤诺都是一愣一愣的,连嘴里那块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鸡肉都忘了嚼。

而莫娜,这位伟大的占星术士,在听完这番堪称离谱的“家族秘史”后。

那张俏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利普预想中的震惊或者怀疑。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利普。

那双水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中二病晚期患者。

“异世界的来客?还游历过无数世界?”

莫娜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这说辞,怎么听起来跟那个自称“断罪之皇女”的菲谢尔那么像?

不怼!

难道是荧?

她也来过这个世界?

不过,作为一个有教养有原则的占星术士,她深知窥探他人的隐私,尤其是在对方已经明确表示“这是家族秘史”的情况下,是一种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唉……”

最终,莫娜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再追问,只是对着利普,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这个充满了槽点的解释。

“我明白了。”

说完,她便转身,迈着步子,走出了这间充满了尴尬气息的厨房。

看着莫娜离去的背影,利普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处。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呼……好险……”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就像是刚跑完一场八百米体测,还是被体育老师拿着秒表在后面追的那种。

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来。

“咔嚓……咔嚓……”

一阵咀嚼声,冷不丁地从旁边响起。

利普抬起头,只见尤诺那个没心没肺的憨憨,竟然还蹲在角落里。

少女抱着那只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甜甜花酿鸡,吃得满嘴流油,不亦乐乎。

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就从利普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都怪你!”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尤诺面前。

他抬起手,对着少女那颗毛茸茸的银白色小脑袋,就是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梆~”

“哎哟!”

尤诺眼泪汪汪地抬起头,那双湛蓝色眸子里写满了委屈和控诉。

“你打我干嘛!”

“还问我干嘛?!要不是你这个贪吃龙,我至于差点就暴露了吗?!”

尤诺看着他那副样子,更懵了。

她只是在吃鸡而已啊!

吃鸡有错吗?!

她也懒得再跟这个莫名其妙发疯的家伙理论,低下头,对着手里最后那块鸡胸肉,就是一个“暴风吸入”!

腮帮子一鼓一收,整块肉就消失在了她的嘴里,快得连残影都看不见。

吃完,她用餐巾(其实是自己的袖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然后,在利普那惊愕的目光中。

她猛地站起身,踮起脚尖,伸出白嫩的小手,对着利普的额头,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角度,同样的手法……

“梆~”

也来了一个清脆响亮的脑瓜崩!

“你莫名其妙!”

做完这一切,尤诺冲着利普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少女抱着自己那个空空如也的油纸包,一溜烟地就跑出了厨房。

“你给我站住!”

“就不!”

一场充满了“小学生”气息的追逐战,在小院里上演。

……

通往磐石城的大道上。

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一老一少,正相互搀扶着,在泥泞的土路上,艰难地跋涉。

雨,刚刚停下,但天依旧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道路两旁,时不时地能看到一些倒毙在路边的尸体,早已被雨水泡得发白浮肿,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成群的食腐飞禽在尸体上空盘旋,发出“嘎嘎”的嘶哑叫声。

“冕下,您……还撑得住吗?”

少年提利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担忧。

他那身朴素的白色布袍紧紧地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我没事。”

格里高利的声音,喑哑,低沉。

从圣城瓦伦丁一路逃亡到这里,快半个小月,他们几乎是靠着两条腿,硬生生走过来的。

一路上,他们见证了太多的人间惨剧。

贵族的私兵如同蝗虫过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流离失所的难民为了半块黑麦饼,就能毫不犹豫地将屠刀捅向自己的同伴。

曾经还算安宁的帝国,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巨大而又血腥的炼狱。

而更让他心如死灰的,是那些从逃难的信徒口中,听到的消息。

他,格里高利七世,伟大的光明教皇,已经“为守护圣城,英勇殉难,回归了女神的怀抱”。

而异端裁判所的大审判官乌瑟尔,则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代教皇”一职。

他开始以女神之名,在整个教廷内部,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大清洗。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这位老人的思绪,他捂着嘴,咳出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

“冕下!”

提利安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前面……就是磐石城了。”

格里高利喘息着,指着远处那在阴云下若隐若现的巍峨城廓。

“到了那里……就好了……”

然而,当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终于抵达磐石城门口时。

迎接他们的,是冰冷的长枪和守城士兵那充满了警惕的眼神。

“站住!什么人?!”

格里高利看着眼前这座戒备森严的城市,看着城墙上那迎风飘扬的巴雷克家族独角兽旗帜,那双死寂的眼眸里,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

只是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早已失去了光泽,但依旧能看出其原本样式的私人印信。

“去,告诉埃尔里克。”

“就说,他的老师,来看他了。”

守城的士兵虽然不认识这枚印信,但“埃尔里克”这个名字,他们却是如雷贯耳。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光明教堂。

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教务的埃尔里克主教大人,在得到消息后,仿佛椅子上长了刺一般,整个人猛地从椅子上弹射而起!

他甚至都来不及换衣服,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城门口,看到那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老人时。

这位在磐石城一向以沉稳着称的主教大人,那双总是充满了温和的眼眸,瞬间就红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同孩子般委屈的哭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老师……您……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