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尼莫克在破败的城郊公路上颠簸前行,将那座如同巨大蜂巢、闪烁着冰冷光芒与致命杀机的都市圈,远远甩在了身后。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劈开前方浓稠的黑暗,照亮了杂草丛生、裂纹遍布的沥青路面,以及更远处那片吞噬一切的、未知的荒野。
车厢内,气氛压抑而沉重。
艾琳娜被安置在医疗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柳如烟守在一旁,手中散发着柔和绿芒,持续不断地将温和的生命能量注入她体内,试图滋养那近乎枯竭的圣光本源,但效果微乎其微。艾琳娜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她仍在顽强地与死亡抗争。
秦虎龇牙咧嘴地靠在舱壁上,任由柳如烟分心处理她身上最深的那道伤口,酒精擦拭过翻卷皮肉的刺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但她硬是咬着牙,只用粗重的喘息来表达痛苦。苏沐雪沉默地清理着狙击枪,动作一丝不苟,只是偶尔抬眼看向昏迷的艾琳娜时,眼神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林晓晓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墨璃化作的小黑龙盘在她颈间,用粗糙的舌头轻轻舔舐她的脸颊,试图给予安慰。
马修牧师和他手下的几名幸存者,则疲惫地瘫坐在车厢地板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尚未从接连的激战、背叛与逃亡中彻底回过神来。
楚霸州坐在驾驶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与后视镜,确保没有追兵跟来。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内腑的伤势和镇魂铃破碎的反噬并非短时间内能够痊愈。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定而有力。
“我们安全了吗?”林晓晓小声地问,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
“暂时。”楚霸州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企业的主要势力范围在都市圈内,他们的触手伸到这片荒野,需要时间和代价。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冷凝,规划路线,寻找一个绝对隐蔽、易守难攻,并且拥有稳定水源和一定资源的临时据点。我们需要时间休整,救治艾琳娜。”
“明白。”冷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专业。她面前数个屏幕亮起,调取着从企业数据库掠夺来的、以及她自己搜集的荒野地图与旧世界资料,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开始进行复杂的环境分析与路径规划。
楚霸州的目光再次落向后视镜,那座庞大都市的轮廓已经缩小成地平线上一抹模糊的光晕。这一次进入都市圈,他们得到了情报,收获了新的伙伴(冷凝和艾琳娜),获得了关键的物资(活体金属)和诡异的材料(旧日之血),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镇魂铃损毁,全员负伤,艾琳娜濒死,更是彻底与“创世企业”这个庞然大物及其背后的恐怖存在,站到了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而仅仅是开始的结束。
“我们接下来去哪?”秦虎瓮声瓮气地问道,打破了车厢的沉寂。
楚霸州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越过荒野,投向更遥远的、黑暗笼罩的未知之地。系统的地图在他脑海中缓缓展开,上面标记着从企业数据库中获取的、关于其他大型幸存者势力、危险禁区、以及可能存在的资源点的零星信息。
“南方。”楚霸州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根据冷凝获取的情报和企业内部的只言片语,南方可能存在一个不同于都市圈模式的、由多个流浪车队和大型移动堡垒组成的松散联盟,被称为‘平原联合’。那里势力错综复杂,没有绝对的霸主,或许……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也能找到救治艾琳娜的方法。”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南方,也可能存在着与企业敌对的势力。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但至少可以加以利用。而且,那片广袤的平原,更适合他们这支以车辆为核心的队伍发挥机动性。
“平原联合……”苏沐雪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微动,“我听说过一些传闻,那里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但相对……‘自由’。”
“只要能用拳头说话的地方,就是好地方!”秦虎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重新燃起战意。
柳如烟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柔地落在艾琳娜脸上:“无论去哪里,只要能治好艾琳娜就好。”
林晓晓也用力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的墨璃。
楚霸州感受着车厢内重新凝聚起来的决心,心中稍安。他看了一眼冷凝标注出的、通往南方的一条相对安全的初步路线,轻轻转动方向盘,乌尼莫克发出一声低吼,偏离了原本漫无目的的方向,坚定地朝着南方驶去。
告别了充满阴谋与背叛的都市圈,迎接他们的,是更加广阔、也更加危机四伏的荒野,以及那片传闻中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南方平原。
车队,载着伤痕、希望与复仇的火焰,再次踏上了亡命天涯的征途。而属于“道士”车队的传奇,将在新的地图上,继续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