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逊焦黑的尸体被草草掩埋于教堂后院,连同他那亵渎的圣经与扭曲的信仰一起,归于尘土。然而,他留下的阴影——那名为“伊哈·恩斯雷”的低语眷族投下的腐蚀印记,以及它所代表的深层威胁,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昏迷不醒的艾琳娜,成了这威胁最直接的受害者。
乌尼莫克再次成为了移动的庇护所,载着残存的教会幸存者和重伤的艾琳娜,迅速驶离了已成是非之地的圣辉大教堂。在冷凝的规划下,车队没有选择返回危机四伏的铁砧镇,而是沿着都市圈边缘,找到了一处相对隐蔽、由废弃防空洞改造而成的临时落脚点。
防空洞内阴暗潮湿,但结构坚固,易守难攻。众人迅速清理出一片干净区域,将依旧昏迷的艾琳娜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好的软垫上。她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周身原本温润的圣光此刻变得极其黯淡且不稳定,时而微弱闪烁,时而完全内敛,仿佛在与体内某种无形的黑暗进行着殊死搏斗。
柳如烟将所能想到的、具有安神、滋养、净化效果的药剂都用上了,辅以金针渡穴,疏导着她体内紊乱的能量。然而,效果甚微。那一丝侵入她灵魂本源的污秽邪能,如同最顽固的毒素,盘踞不去,不断侵蚀着她的光明根基,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不行,”柳如烟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语气带着罕见的无力感,“我的药力和针法只能稳住她的肉身伤势,延缓邪能的侵蚀速度,但无法根除。那东西……仿佛拥有生命和意志,在不断地抵抗和反扑。强行驱除,可能会对她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马修牧师在一位年轻守夜人的搀扶下,靠近观察着艾琳娜的状况,他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忧虑。“这是深渊的烙印,是古神低语直接污染灵魂的恶毒诅咒。寻常的医术和低阶神术,确实难以触及根源。”
楚霸州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的真视之眼能够清晰地“看”到,在艾琳娜纯净的灵魂光团深处,缠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无比坚韧粘稠的暗绿色能量丝线。它如同活物般蠕动,不断释放着混乱与疯狂的意念,与艾琳娜自身的圣光本源激烈冲突,每一次冲突,都让艾琳娜的灵魂光团微微震颤,光芒黯淡一分。
“让我试试。”楚霸州沉声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艾琳娜的生命力就这样被消耗殆尽。
他盘膝坐在艾琳娜身侧,示意柳如烟和马修等人退开一段距离。他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入紫府,调动起精纯平和的真元,同时,一缕高度凝练的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艾琳娜的眉心,试图进入她的意识海。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触碰到艾琳娜识海外围的瞬间——
轰!
一股混杂着极致光明与混乱疯狂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冲击而来!
楚霸州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象:一边是艾琳娜坚守的、充满生命与秩序的圣光国度,温暖而坚定;另一边则是无尽的、翻涌着暗绿色粘液与扭曲触手的疯狂深渊,冰冷而亵渎。两者在她的意识海中激烈碰撞、绞杀,形成了一片极其不稳定的能量风暴区!
他的精神力刚一进入,就仿佛一叶扁舟被抛入了惊涛骇浪之中,瞬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和无序的撕扯感!更可怕的是,那深渊的疯狂意念如同毒蛇,沿着他的精神力链接,试图反向侵蚀他的心神!
“哼!”楚霸州闷哼一声,眼中厉色一闪,紫府中观想的太极图骤然加速旋转,一股中正平和、却又带着天道威严的意境扩散开来,强行稳住了那缕精神力,并将侵袭而来的疯狂意念震散。
他不敢再贸然深入。艾琳娜的意识海现在就是一个危险的战场,任何外力的介入,都可能打破那脆弱的平衡,导致更糟糕的后果。强行用道法驱除那邪能,很可能在消灭邪能的同时,也重创甚至湮灭艾琳娜的灵魂本源。
“怎么样?”柳如烟关切地问道。
楚霸州缓缓收回精神力,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她的意识海已成战场,外力难以介入。那邪能如同附骨之疽,与她的圣光本源纠缠得太深了。”
一时间,防空洞内陷入了沉默。连楚霸州都束手无策,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艾琳娜……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阴影中的珑儿,忽然轻声开口:“主人,或许……可以试试引路之光?”
众人目光看向她。
珑儿走上前,温婉的脸上带着思索之色:“我的引路之光,本质是安抚与指引灵魂,净化负面情绪。虽然无法直接对抗那种层级的邪能,但或许……可以尝试安抚艾琳娜小姐因对抗邪能而产生的痛苦、焦躁等负面情绪,增强她自身圣光本源的‘韧性’和‘稳定性’,为她创造一个更好的内部对抗环境?就像……为在风暴中航行的小船,点亮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加固船体,而非直接去平息风暴。”
这个思路,让楚霸州和柳如烟都是眼前一亮!
没错,既然无法直接介入战场,那么就从侧面辅助,增强艾琳娜自身的抵抗力和恢复力!
“可以一试!”楚霸州立刻肯定道,“珑儿,你来主导,我会用真元护住你的心神,避免被那疯狂意念污染。如烟,随时准备支援,稳定艾琳娜的肉身状态。”
方案既定,立刻行动。
珑儿端坐在艾琳娜另一侧,双手虚托,那盏古朴的引魂灯在她掌心浮现,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辉。她闭目凝神,将精纯的魂力注入引魂灯,引导着那安宁、治愈的引路之光,如同潺潺溪流,缓缓笼罩向艾琳娜的全身,尤其是她的眉心识海区域。
楚霸州则单掌按在珑儿后心,精纯平和的真元如同最坚实的后盾,护住她的灵魂核心,同时密切监控着艾琳娜体内的能量变化。
奇迹般的,在引路之光的照耀下,艾琳娜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原本急促而不稳定的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缓了一些。她体内那原本因激烈对抗而显得有些躁动、甚至偶尔会失控冲击经脉的圣光,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清凉的镇静剂,变得稍微温顺、凝聚了一些,对抗那邪能时,虽然依旧艰难,却少了几分玉石俱焚的激烈,多了一份持久坚守的韧性。
有效!
虽然进程依旧缓慢,那缕邪能依旧顽固地盘踞着,但至少,艾琳娜自身的状况稳定了下来,并且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依靠自身的光明本源,磨灭、净化着那丝黑暗。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必将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楚霸州看着在引路之光笼罩下,脸色依旧苍白却仿佛多了一丝生机的艾琳娜,心中暗下决心。
旧港口,必须去。不仅要解决外部的威胁,更要找到彻底根除这种腐蚀的方法。
艾琳娜的伤,不能白受。
这笔账,迟早要跟那所谓的“伊哈·恩斯雷”,好好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