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祭坛,地脉祭台。
那块曾象征九荒地脉核心的“地脉之心”,此刻光芒黯淡,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芽儿、雪无情与月天姬伫立在祭台前,神情凝重。自三日前的地脉鸣动后,整个雪国乃至九荒大陆的生机都仿佛被抽走了一截。草木凋零,河水干涸,连修行者的灵力都变得滞涩。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月天姬的指尖轻轻拂过地脉之心的裂痕,一股冰凉死寂的气息顺着她的灵力传来,“它在‘坏死’,不是休眠。有人在主动抽取它的生命力。”
“是那些魔物。”雪无情的声音冰冷如刀,她腰间的焚心剑嗡嗡作响,剑鞘上的冰魄纹路因感应到地脉的哀鸣而微微发亮,“它们像一群附骨之疽,依附着地脉而生,现在,它们要连根啃食干净。”
芽儿眉心那枚凝实的道印金光大盛,背后的凤凰羽翼虚影若隐若现。自道果初成,她与这片大地的联系便愈发紧密。此刻,她能“听”到地脉深处的哭泣,那是亿万年来滋养万物的本源,正在被贪婪地蚕食。
“楚天哥哥说过,地脉之心是‘有情之道’的根。”芽儿轻声道,眼中却燃着一簇不灭的火焰,“根若烂了,树何以存?我们必须找到源头,斩断这些噬根的虫豸!”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达成了共识。她们将凤栖阁的事务交予大弟子打理,随即动身,循着地脉的哀鸣,向大陆最深处的“幽冥裂谷”而去。那里,是地脉网络的交汇点,也是此刻能量最为混乱、衰败的源头。
一、幽冥裂谷的死寂
幽冥裂谷,九荒禁地。
往日里,这里虽阴森,却仍有无数耐阴的奇花异草,以及守护地脉的灵兽。但此刻,一切都死绝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硫磺味和腐臭,谷内寂静无声,连风声都仿佛被吞噬。
脚下的土地是灰黑色的,坚硬如铁,寸草不生。三人小心翼翼地前行,雪无情的焚心剑始终散发着警戒的青金火焰,照亮前路。
“不对劲。”芽儿停下脚步,她的道印在眉心灼烫,“这里的‘情’与‘念’,都被抽干了。干净得……像个坟场。”
话音未落,前方的岩壁突然裂开!
数十只拳头大小的黑色甲虫汹涌而出,它们的外壳坚硬如精铁,复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沉默地、疯狂地扑向三人!
“是‘噬矿虫’!”月天姬认出这些怪物,“它们以地脉中的矿物精华为食,没想到……它们也被污染了!”
雪无情冷哼一声,焚心剑一抖,青金火龙咆哮而出,瞬间将最前方的十几只噬矿虫烧成飞灰。但这些虫子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潮水般涌来!
“它们身上有‘引’!”芽儿惊呼,她看到这些虫子身上都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正是这丝黑气在操控它们!
芽儿心念一动,背后凤凰羽翼虚影展开,一股纯净温暖的气息扩散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噬矿虫接触到这气息,动作猛地一滞,复眼中的绿光迅速褪去,恢复了片刻的清明,随即轰然自爆,炸成一地黑灰。
“有效!”月天姬立刻反应过来,指尖银针疾射,精准地刺入那些被净化的虫子体内,引爆了它们残存的灵力。
然而,虫子无穷无尽。更多的噬矿虫从四面八方的地缝中涌出,它们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甚至开始无视芽儿的心焰净化,疯狂地撕咬而来!
“它们不是被操控,是被转化了!”雪无情斩断一只扑向芽儿的虫子,眉头紧锁,“这片区域的负面能量浓度,已经高到可以重塑低等生物的本能了!”
二、噬脉魔巢
三人且战且退,很快便发现,他们被引向了裂谷深处的一个巨大洞窟。
洞窟入口,无数噬矿虫堆积成山,形成了一道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虫墙。而在虫墙之后,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退无可退了。”雪无情将焚心剑横于胸前,战意高昂,“就在这里,斩了它们!”
“不。”芽儿摇头,她的目光穿透了虫墙,望向那片黑暗,“它们在害怕。它们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芽儿深吸一口气,将心焰催动到极致。她没有去攻击虫墙,而是将一股磅礴的、带着悲悯力量的心焰,缓缓注入脚下的土地。
温暖的力量顺着地脉的纹路蔓延,所过之处,那些疯狂的噬矿虫竟如同被母亲安抚的孩童,渐渐安静下来,最终纷纷散开,露出了被它们守护的洞窟入口。
入口之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通道。
“它们不是在攻击我们,是在阻止我们进去。”芽儿轻声道,“里面……才是真正的源头。”
三人不再犹豫,踏入了那条通道。
通道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光的晶石,这些晶石并非矿物,而是由纯粹的负面情绪和地脉精华凝聚而成。越往深处,晶石的光芒越盛,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吞噬”之意也越浓。
最终,三人在通道尽头,看到了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恐怖景象。
三、噬脉老祖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的穹顶,倒悬着无数条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地脉结晶,但此刻,这些结晶都已干瘪发黑,失去了所有光泽。地脉之心散发出的生命本源,正通过这些干瘪的脉络,源源不断地被抽走。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尊由无数噬矿虫和地脉杂质凝聚而成的、高达百丈的庞然大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的、覆盖着甲壳的肉山,无数只猩红的复眼在肉壁上睁开,闪烁着贪婪而暴虐的光芒。
它的存在,让整个溶洞的负面能量形成了一个恐怖的漩涡。
“是‘噬脉老祖’……”楚天的声音在三人意识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传说中,地脉诞生之初便存在的负面聚合体。它以地脉为食,以吞噬生灵的‘情’与‘念’为乐。它沉睡了数万年,没想到,竟然是被我们……或者说,被道果的气息,唤醒了。”
“它就是这一切的元凶!”雪无情怒喝,焚心剑化作一道青金火柱,直轰向那肉山老祖!
火柱击中肉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老祖的身体被炸开一个大洞,但很快,无数细小的噬矿虫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就将缺口堵上,肉山蠕动着,伤口竟开始愈合!
“它的恢复力太恐怖了!”月天姬惊呼,她射出的银针如同泥牛入海,根本无法对这怪物造成有效伤害。
芽儿死死盯着老祖,她发现,那些猩红的复眼中,除了贪婪,还藏着一丝……恐惧。
它在恐惧什么?
芽儿心念一动,与道印和心焰瞬间建立连接。她“听”到了,从地脉的最深处,传来了一声悠远、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期盼的叹息。
那是……地脉之心的声音。它在呼唤,呼唤一个能终结这一切的“有情”之人。
四、以情为饵,斩断根源
“它不是无敌的。”芽儿脑中灵光一闪,“它的力量源于吞噬,源于负面。如果我们不跟它比吞噬,而是比……给予呢?”
“你说什么?”雪无情一剑逼退扑来的虫潮,不解地问。
“楚天哥哥传承给我的道,不是斩断,是渡化。”芽儿深吸一口气,背后的凤凰羽翼骤然展开,金光大盛!她没有再释放净化之力,而是主动将自己的道果之力,化作一道温暖的、如同母亲哺乳般的能量流,缓缓注入干瘪的地脉之中!
“你疯了?!”楚天的声音惊骇,“你在用自己喂养它!”
“不。”芽儿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我在喂养‘地脉之心’。它在哀嚎,在渴求。而我,要让它知道,它不是孤身一人。”
随着芽儿的力量注入,奇迹发生了。
那些干瘪的地脉结晶,竟开始重新焕发微光!虽然极其微弱,但它像一根火柴,点燃了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
噬脉老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疯狂地蠕动起来,试图阻止芽儿的动作。无数猩红的复眼中,恐惧愈发明显。它感受到了威胁——一种来自“有情”本身的、它无法理解和吞噬的威胁。
“就是现在!”芽儿大喝一声。
雪无情和月天姬心领神会。雪无情催动焚心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青金流星,不攻击老祖本体,而是斩向连接着它的那些负面能量晶石!月天姬则双手结印,无数银月符箓化作利刃,精准地切断老祖与地脉的负面连接!
芽儿则将自己所有的凤凰心焰,化作一支燃烧着爱与希望的箭矢,射向老祖体内那颗跳动的、由纯粹怨念构成的“魔核”!
“不——!”
噬脉老祖发出一声响彻九幽的咆哮。它感觉自己赖以生存的负面能量被从内部瓦解,被渡化的地脉本源反过来开始排斥它、净化它!
最终,伴随着一声不甘的悲鸣,这尊盘踞了万年的邪物,从内部开始崩解,化作漫天精纯的地脉灵气,与无数净化后的噬矿虫残骸,一同消散在天地间。
五、道果归根
危机解除。
幽冥裂谷开始恢复生机。灰黑色的土地重新变得肥沃,岩壁上,点点新绿的嫩芽破石而出。
芽儿收回心焰,脸色苍白如纸,但眉心的道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她成功了。她没有用暴力摧毁,而是用“有情之道”的本源,净化并转化了这股庞大的负面力量。
雪无情收剑而立,看着眼前的一切,焚心剑的火焰也变得温和起来。月天姬则微笑着,将那些新生的嫩芽移植到玉瓶中。
“我们……做到了。”芽儿轻声道,她走到一处地脉泉眼旁,掬起一捧清泉,泉水温暖而甘甜,“楚天哥哥,你看到了吗?地脉之心,它笑了。”
三人相视一笑,疲惫却满足。
她们没有在裂谷久留。当她们回到雪国祭坛时,那枚“地脉之心”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光泽,甚至比之前更加温润。它静静地悬浮在祭台中央,仿佛在向三人致意。
道果的使命,不仅仅是个人的强大。
更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的根,守护那些无声无息、却孕育了一切的“情”与“念”。
芽儿的路,还很长。
因为这九荒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等着她的道,去生根,去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