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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空白当铺 > 第108章 影迹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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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光芒的影迹,往往比光芒本身更加凌厉。

烬土的夕阳碎裂成万千残片。那并非寻常的橙红,而是掺杂了记忆碎片的金与黑,恍若有人将旧世纪的胶片揉碎,抛洒天际。每一片碎影都在浮动模糊的景象:灾变前的街道、实验室的仪器、母亲牵着孩童的手。碎影飘落至地,便化作细密的光尘,无声地沾附在无的风衣下摆;只需轻轻一拍,便能抖落半抹“旧时代的黄昏”——这是接近记忆银行时的特有异象。正如苏烈笔记所述:“记忆银行的能量将扭曲周边记忆场,连天光都成为记忆的倒影。”

阿木半跪于一道干涸的沟壑边缘,手中的结晶板不断发出“嘀嘀”轻响。板面的根须金线本应沿沟底向西北——记忆银行的方向——延伸,此刻却在沟心处盘绕成环,环中央跳动着一枚猩红信号点,旁侧浮起一行小字:“追踪信号·来源:红夫人残留碎片”。他以铅笔尖端轻点红点,板上顿时回放出一段模糊记忆:红夫人消散之际,有一缕淡红碎影刻意粘附于护种虫甲壳之上,随虫群返回记忆田,再沿根须网络的金线,悄然缠上无的衣角——那碎片内部裹藏着顾老狗植入的“定位程序”,犹如藏于光芒中的毒刺。

“陈默先生,有‘影缀’!”阿木举起结晶板奔向无,鞋跟踏过沟底的金属残骸——那是旧时代汽车的遗骨,锈迹间还卡着半块印有“记忆运输”字样的铁牌,“根须显示,这信号会让顾老狗持续锁定我们的位置!它正依附在你的风衣上!”

无低头抚过风衣下摆。指尖刚触及那抹淡红,齿轮状的疤痕便猛然灼烫——并非共鸣之暖,而是如遭记忆毒素刺入的锐痛。红光自指尖蔓延而去,碎片突然“啪”地迸裂,露出其中隐匿的微型定位器:一粒芝麻大小的金属颗粒,表面蚀刻着顾老狗记忆银行的徽标——一个带齿轮的存钱罐图案。颗粒外周缠绕着极细的黑丝,正是实时传输记忆线,它不断向西北飘散,最终融进天际那片破碎的夕照之中,再不可见。

“是‘记忆追踪器’。”苏烈从行囊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金属盒,盒盖表面镌刻着苏清瑶的签名,“清瑶在十年前拆解过同类装置,记录于笔记第112页。这东西以吞噬周围的微量记忆能量为生,一旦沾附人体或根须,就会自动绑定并持续传送定位。唯有使用‘反记忆磁场’彻底清空其内部程序——”他轻抚盒面,“这只‘反磁盒’,乃是陈谦早年所制。”

苏夜的碎忆刀忽然微颤。她望向沟壑西北方向,碎裂的夕阳间掠过几道灰影,速度极快,如风中黑纸。待其稍近,才看清是顾老狗派出的“记忆傀儡”——与以往不同,这批傀儡以“纯净记忆”塑成,周身泛着淡金,容貌与寻常幸存者无异。它们手持木牌,上书“通往安全区”,字迹以根须露写就,暖意融融,宛若真诚指引。

“是‘伪装傀儡’。”苏夜的刀锋出鞘半寸,白光洒落在最前方的傀儡身上。那张“脸”骤然裂开缝隙,露出其中盘绕的黑丝:“顾老狗知晓强攻难以取胜,便以纯净记忆为饵,企图将我们诱入他布下的‘记忆陷阱’——这些傀儡体内皆藏有‘记忆炸弹’,一旦接近,就会引爆并摧毁我们的核心记忆。”

护种虫忽然骚动起来。原本伏在阿木肩头的几只小虫迅速爬向沟底的金属残骸,银灰色虫身在锈隙间钻进钻出,不久便拖出半块沾附黑丝的记忆结晶——来自某个傀儡的遗落物。结晶内封存着顾老狗的语音片段:“一旦他们踏入‘记忆雾区’(记忆银行外三公里区域),追踪器便会引爆破儡内的炸弹,将其核心记忆炸成碎片。届时,无将成为没有自我的空壳,连苏夜所持的‘母亲之手’亦将不存。”

无将红光探入反磁盒中。盒内的反记忆磁场已激活,淡蓝光芒包裹着定位器,正逐步清空其内部程序。他突然回想起红夫人消散时的话语——“顾老狗会来收拾你们的”——原来她早已知晓这步暗棋,甚至可能故意留下追踪碎片。她想借顾老狗之手逼迫无前往记忆银行,自己则欲坐收渔利。

“反磁盒需三分钟完成程序清空。”苏烈紧盯着盒上的进度条,蓝光刚行至一半,天际又浮现更多傀儡,已彻底封锁沟壑的东、南、北三侧,唯独留下西北方向——记忆雾区——一道缝隙,宛如刻意预留的“生路”。“它们在逼我们进入雾区!顾老狗算准我们必须前往记忆银行!”

阿木突然将结晶板置于反磁盒旁。板上的根须金线骤然暴涨,沿沟底蔓向傀儡群。金线甫一接触傀儡身体,对方便开始晃动——根须正在“吸收”它们体内的纯净记忆能量!“根须显示它可以‘耗尽’这些傀儡!”阿木眼中闪动光芒,板上的进度条随反磁盒同步增长,“只要坚持到清空完成,根须就能吸尽所有傀儡的能量!”

苏夜挥刀斩向迎面冲来的傀儡。刀身抽取出傀儡内藏的“恐惧记忆”——那些被顾老狗强迫捐献记忆的幸存者的痛苦——将其具象为黑色藤蔓,缠住另外两具傀儡的双腿。“阿木说得对,我们不退,就此坚守!”刀鞘上的朱砂痣骤然发烫,核心记忆中“母亲之手”再次亮起。这一次,手的辉光沿刀身传入根须金线,使其吸收速度倍增。“母亲的记忆能够强化根须!”

无将红光渡向苏夜。当光芒触及朱砂痣的刹那,他蓦地“看见”傀儡中藏匿的另一段记忆:顾老狗的虚拟女儿,正坐在记忆银行最底层,对着一面巨屏哭泣。屏幕上显示着“追踪器信号”,女孩唇间喃喃:“爸爸,别伤害他们,他们身上有光——”这是顾老狗未曾删净的“女儿的自主记忆”,如同陷阱中藏匿的一颗糖,令无倏然明了,在顾老狗偏执的“秩序”之后,亦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反磁盒清空完成!”苏烈高声喊道。盒中的定位器应声碎裂成灰,黑丝也随之消散。根须金线猛然暴长,如饱食的藤蔓般缠缚所有傀儡。淡金流光自傀儡体内涌入金线,不过数秒,它们便化为空洞躯壳,风一吹便化作光尘,融进天际那片破碎的夕阳之中。

沟壑边缘重归寂静。唯剩天边浮动的碎影夕照,洒落沟底金属残骸,为锈铁镀上淡金。阿木的结晶板上,追踪信号的红点已然消失,根须金线重新沿沟底向西北铺展,流畅而稳定,如同昭示“前路已通”。苏烈将反磁盒收回行囊,拭去额间汗水,“顾老狗的第一波埋伏,破了。”

苏夜还刀入鞘,刀面映出远方记忆银行的轮廓:那是一座半埋地下的巨型建筑,顶端信号塔依旧闪烁,塔尖辉光扭曲周边记忆场,连夕阳碎影都环绕其旋转,如同被吸入的星辰。“前方就是记忆雾区。”她的声音低沉几分,朱砂痣光晕未褪,“我母亲的记忆,应当就在雾区之后。”

无望向西北。齿轮疤痕的刺痛已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温融——他能清晰感知到,记忆银行内蕴两股强烈的记忆能量:一股来自顾老狗的“安全记忆”,冰冷而虚伪;另一股源于苏夜母亲的“纯净记忆”,温暖而真实,仿佛无声诉说“我在这里,不要放弃”。他轻触风衣下摆,先前沾附的淡红碎影已不复存在,唯剩根须金线的暖光缠绕衣角,如指引之灯。

阿木怀抱结晶板走在最前,护种虫伏于其肩,银灰虫身在夕照碎影中微光闪烁。苏烈紧随其后,手持笔记不时翻阅,确认前行路线。苏夜与无行在最后,她的刀鞘轻贴他的风衣,朱砂痣的光辉与他疤痕的暖意,在夕照碎影中融成一团微光,犹如一颗不惧黑暗的星。

临近雾区边缘时,无忽然止步。他再次望向天际的记忆银行,信号塔的光芒间,倏然掠过一丝淡红——是红夫人的残留碎片!她并未彻底消散,而是随追踪器信号先行抵达记忆银行,如同静待他们的到来,也如等候顾老狗,准备进行最后一次“交易”。

苏夜亦瞥见那抹淡红。她的刀身轻轻震颤,非因畏惧,而是 anticipation(期待)——她明白,这场关乎记忆的博弈,已近终局。而记忆银行之中等待他们的,不仅是顾老狗的陷阱、苏夜母亲的记忆、无遗失的过往,甚至还包括红夫人未曾诉尽的秘密。

雾区的风渐起,携记忆银行的冷意拂过根须金线,金线轻颤,如低语“无需畏惧,我们与你同在”。无深吸一气,迈步踏入雾区——他知道,下一站,即是记忆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