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还想跟我谈因果？”
如果说，之前禁锢佛光，还只是让他们感到忌惮。
那么此刻，这轻描淡写地一指弹碎因果的举动，则让他们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那可不是普通佛光！
那是西游量劫圆满，天道降下与西方教自身气运结合而成的册封金光！
其本质，已经涉及到了天道运转的根本法则！别说他们，就算是道祖鸿钧亲至，想要将其抹除，也需耗费一番手脚，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写意！
而钟离，他甚至没有动用法力，就那么随意地一弹，仿佛他，就是规则本身！
“这……”准提圣人脸上的强硬荡然无存，他指着钟离，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接引圣人脸上悲苦之色，也化作了惊骇。他手中的七宝妙树，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阵细微哀鸣，光芒都暗淡了几分，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大道圣人！
这就是大道圣人的力量吗！
自钟离证道以来，他一直没怎么出过手，一是洪荒无法承受圣人出手，二是没有必要。
通天在一旁看得好笑，他抱着诛仙剑，懒洋洋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准提道友，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还说什么天道大势，怎么，你不服？”
能有什么不服气，通天抱着青萍剑，女娲手托红绣球，钟离直接捏碎因果，还能有什么话可以说。
准提和接引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消散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今天这事，已经不是天数不定数，也不是什么佛门大兴的问题了。
而是他们，不知死活地惹到了一位他们绝对、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道友……道友息怒！”
接引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连忙收起身上圣人威压，对着钟离，恭敬地行了一个道揖，姿态放得极低。
“此事，是我西方考虑不周，没有估计到女娲道友和这石猴的渊源。我等……我等这就退去，这石猴归属，全凭道友做主，我西方绝无二话！”
说着，他拉了一把还在那里发懵的准提，又瞪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如来，示意他们赶紧表态。
准提一个激灵，也连忙学着接引的样子，躬身行礼，声音干涩：“是……是极，全凭道友做主！我……我刚才胡言乱语，还望道友海涵！”
如来更是心头苦涩，但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敢说。他只能跟着两位老师，一起躬身行礼。
至此，西方二圣，在钟离展露出的冰山一角般的绝对实力面前，彻底选择了屈服。
钟离没有再为难这几个已经吓破了胆的圣人。
他将目光重新落到了跪在一旁，已经完全看傻了眼的孙悟空身上。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暖意。
“悟空。”
“叔祖。”孙悟空一个激灵，连忙应道。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
钟离的声音再次在大殿中响起，这一次，却是说给孙悟空听的。
“是留在此地，披上那件锦斓袈裟，坐上那功德莲台，从此断绝七情六欲，受那清规戒律的管束，享那万世虚无的香火，成为他们希望你成为的那个‘斗战胜佛’。”
“还是随我离去，跟着女娲和通天道友，去消化一下此番历练所得，然后去看一看这方天地之外，更广阔、更真实、更精彩的世界，去找那无拘无束、快意恩仇、属于你自己的逍遥大道？”
这道选择题，还用选择吗，孙悟空的脑海一片清明，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唐僧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虽然被眼前这颠覆三观的场景吓得不轻，但一听到关系到孙悟空的“前程”，还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悟空！悟空你不可糊涂啊！”
“这……这位道长虽然神通广大，可是成佛啊！那是成佛作祖！是你我西行十四载，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梦寐以求的最终归宿啊！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在这最后一步，生出退缩之心呢？”
猪八戒也凑了过来，拱了拱孙悟空的腿，小声哼哼唧唧：“猴哥，你可得想清楚啊。你看俺老猪，混个净坛使者，以后天天有供奉吃，都能乐得找不着北了。你这可是成佛啊，比俺的官大到没边了！这可是天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沙和尚，也用那双老实巴交眼睛，满是担忧地看着孙悟空，不过却不是劝说“大师兄，圣人……圣人们都发话了，虽然我也想和你一起成佛，但是，你随心去选吧，毕竟关系重大。”
孙悟空没有立刻回答他们。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那光可鉴人，却又冰冷无比的地砖。
金砖上，倒映着他那张毛茸茸的脸，那双曾经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火眼金睛，此刻却写满了挣扎与迷茫。
成了佛，就能自在了吗？
看看这满殿的金身罗汉，佛陀菩萨。看看那躬着身，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圣人。
他们，自在了吗？
不！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疯狂地咆哮。
这都不是他孙悟空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是花果山的风，是水帘洞的泉，是能够随心所欲，一个跟头翻到天边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