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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日子,天刚蒙蒙亮,斯劳德出门的脚步声远去后,瑞博恩就带着准备好的药膏和一小包耐储存的燕麦饼干出发了。清晨的寒气刺骨,他裹紧了单薄的旧外套,步伐却异常轻快。抵达那片枯黄的草地时,四下无人。他选了一棵叶子落尽的老橡树靠着坐下,一边等待,一边继续昨晚未完成的尝试。魔力在指尖流转,比昨日稍显凝实,一个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光晕在掌心若隐若现。

就在他即将沉浸在对魔法能量更精微的感知中时,一阵细微的、带着点犹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瑞博恩立刻收起魔力,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站起身迎向那个出现在小径尽头的身影:“早上好,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裹在一件更显宽大的旧外套里,小脸冻得有些发白,看到瑞博恩,他脚步顿了顿,才小声回应:“早上好。”声音被冷风吹得有些飘忽。

瑞博恩自然地拉起他冰凉的手,西弗勒斯只是微微僵了一下,但是没有挣脱,把他带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并肩坐下。“这两天怎么样?”瑞博恩问着,手上动作却没停,小心地卷起西弗勒斯的衣袖。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让西弗勒斯哆嗦了一下。

瑞博恩立刻察觉,心念微动,一丝温暖的魔力悄无声息地从他掌心渡向西弗勒斯的手臂,驱散着寒意——这是他琢磨出的魔力新应用,效果比生火更隐蔽也更直接。他仔细检查着那些伤痕。万幸,没有增添新的伤口,旧的青紫色在边缘处开始泛出淡淡的黄绿,是好转的迹象。

“下次…”西弗勒斯抽回手臂,拉下袖子,眉头微蹙,带着点别扭的坚持,“…别直接掀我衣服。”这动作太亲密,也太容易暴露他的不堪。

瑞博恩眨眨眼,从善如流,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试探:“那…先问过你就可以?”他前世与慕青相处时毫无界限,这让他对朋友间的距离感有些模糊。在他看来,既然认定了西弗勒斯是朋友,关心他的伤势天经地义。

西弗勒斯觉得这话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看着瑞博恩坦荡清澈的眼神,最终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嗯。”这个小小的许可,在日后漫长的岁月里,成了瑞博恩理直气壮“检查”他身体状况的“尚方宝剑”,每每让魔药大师西弗勒斯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艾琳不在家,托比亚也去酒馆了,他们晚上才回来。”西弗勒斯主动说道,语气里难得透出一丝如释重负。往常这种时候,他只会把自己缩在房间最角落的阴影里,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声响。现在,和瑞博恩待在这片开阔的草地上,虽然寒冷,却有种奇异的安心感。或许是因为他们同样“异常”,同样挣扎在泥泞里,又或许,仅仅是因为瑞博恩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想要把他拉出泥潭的固执。

“正好!”瑞博恩眼睛一亮,“斯劳德那老家伙也滚去上班了,回来早不了。走,去我那儿!你这伤得好好上药揉开,不然好得慢,还容易落下病根。”他不由分说地拉起西弗勒斯。

再次踏入瑞博恩的小屋,西弗勒斯感觉比上次放松了一些。这里虽然简陋,但干净、整齐,没有蜘蛛尾巷那股挥之不去的腐朽霉味和酒精的酸臭。瑞博恩直接把他带进自己的小房间。“冷吧?等我一下。”他说着,目光扫向客厅角落的炭盆。

西弗勒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瑞博恩伸出手指,对着炭盆的方向虚虚一点,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他还在摸索咒语,更习惯用意念直接驱动魔力)。那沉重的炭盆竟晃晃悠悠地、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一般,平稳地“飘”进了房间,稳稳地落在屋子中央!西弗勒斯黑曜石般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充满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在没有魔杖、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仅凭自己摸索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简直像魔法本身眷顾着他。

瑞博恩对自己的“炫技”很满意,他走到炭盆边,这次打了个响指,一小簇橘红色的火苗“噗”地一声从炭块中心窜起,迅速蔓延开来,温暖的气息开始驱散房间的寒意。“搞定!”他拍拍手,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昨天买的、还带着麦香的白面包,熟练地抹上一层红亮的覆盆子果酱,递给西弗勒斯:“喏,这么早过来,肯定没吃早餐。陪我吃点,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西弗勒斯看着瑞博恩脸上那仿佛能融化冬日寒冰的温暖笑容,又看了看递到面前、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面包,迟疑了几秒,终于接了过来。他小口咬下,松软的面包和酸甜的果酱在口中化开,是久违的、纯粹的甜美滋味。饥饿感被唤醒,他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角落、可以安心进食的小动物。

瑞博恩坐在他对面,也拿起一片面包,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看着西弗勒斯吃。看着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看着那因为食物而微微亮起的黑眼睛,瑞博恩心底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仿佛喂养一只珍稀又倔强的幼崽。前世灵狼族群里,照顾幼崽也是头等大事。直到西弗勒斯解决掉两片面包,瑞博恩才三两口吃掉自己那份,利落地收拾好。

“好了,”瑞博恩拿出伤药,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现在,把外衣脱了,趴床上。我给你上药。”

西弗勒斯身体明显一僵,立刻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把伤痕累累的后背暴露在别人面前?这比露出手臂更让他感到难堪和脆弱。

“哎——”瑞博恩拖长了调子,带着点不容置疑的自信,“西弗勒斯,你这是怀疑我的专业水准?相信我,处理外伤我可是经验丰富。”他脑海中闪过前世在险地历练时自己给自己包扎、正骨甚至剜去腐肉的场景,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笃定,“以前受伤,都是我自己搞定的,效果一流。”他略去了“前世”这个关键词。

“而且,”瑞博恩走近一步,目光仿佛能穿透衣物看到那些背上的伤,“最关键的,你背上那些伤,你自己根本够不着,更别说把里面的淤血揉散了。不揉开,它们会结成硬块,以后阴天下雨就疼,还会影响你长身体。”他说的很直白,带着医者的冷静,却也戳中了要害。

西弗勒斯绷着脸,紧抿着唇,黑沉沉的眼睛带着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与瑞博恩坦然而坚持的目光对峙着。房间里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时间一点点流逝,温暖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最终,是背脊深处隐约传来的、被瑞博恩点破的闷痛感,以及对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专业”说服力,让西弗勒斯紧绷的神经线一点点松弛下来。他败下阵来,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慢吞吞地转过身,开始笨拙地解那件宽大外套的扣子。耳根悄然漫上了一层薄红。

瑞博恩看着他别扭的动作和泛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又带着无限温和的笑意。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上药的开始,更是西弗勒斯向他、向这个世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道沉重的门缝。他安静地等待着,准备好迎接门后那个伤痕累累却也无比坚韧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