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玉门关。
黄沙漫卷，残阳如血。镇西王赵戬一身常服，独立于关楼之上，眺望着关外无垠的戈壁。风沙掠过他饱经沧桑的面庞，却难以撼动他如山岳般的身影。
“王爷，京城密信。”一名亲信将领快步上前，递上一封火漆密函。
赵戬拆开信，目光快速扫过，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信是他在京中的眼线所发，详细禀报了江南漕运血案后，赵珩如何以铁腕手段清洗，以及如今朝堂内外暗流汹涌的局势。
“本王这位侄儿，手段倒是酷烈得很。”赵戬将信纸揉成一团，任由其被风吹走，消散在黄沙中，“比他那个优柔寡断的父皇，强上不少。”
那将领低声道：“王爷，如今朝廷重心南移，北境杜昆、周奎等大将皆在江南，北境空虚。北狄左贤王又频频挑衅，朝廷焦头烂额。此时，岂非是天赐良机？”
赵戬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望着关外。良久，他才缓缓道：“戎族那边，联络得如何了？”
“回王爷，戎族大首领已初步同意，只要王爷肯开放边市，许以盐铁之利，并助其统一各部，他们愿奉王爷为西陲共主，助王爷……成就不世之功！”将领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共主？”赵戬嗤笑一声，“蛮夷之辈，也配与本王谈条件？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告诉戎族大首领，边市可以开，盐铁也可以给，但他必须拿出诚意来。本王要看到他的兵马，陈兵于朝廷设置的西平府之外！”
“王爷是想……”
“赵珩小儿，不是要推行他的新政，要集权于中央吗？”赵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本王就给他找点事情做做。西平府是朝廷在西陲最重要的军镇，若被戎族威胁，你看他是调兵来援，还是勒紧裤腰带，继续他的江南大业？”
这是一招阳谋。若赵珩派兵来援，则江南、北境兵力更显空虚，朝廷捉襟见肘；若赵珩不救，则必然寒了西陲将士之心，也显得朝廷软弱可欺，他镇西王便可趁机收拢人心，进一步扩大势力。
“王爷高明！”将领心悦诚服。
“还有，”赵戬补充道，“让我们的人，在民间和军中散播消息，就说朝廷只顾江南赋税，不顾西陲将士死活，要将西陲边军粮饷挪作他用。”
“是！”
就在赵戬于西陲布局之时，京城紫宸殿内，关于西陲的紧急军报也送到了赵珩的案头。
“戎族各部异动频繁，有联合之势，其前锋已逼近西平府百里之内？”赵珩看着军报，眉头紧锁。镇西王赵戬的奏章紧随而至，言辞恳切地描述了边境紧张局势，再次强调戎族势大，请求朝廷速发援兵和粮饷。
“陛下，西陲形势危急，西平府若失，则玉门关危矣！需速派援军！”兵部尚书急切奏道。
户部尚书却面露难色：“陛下，江南新政尚未完全稳固，北境防务亦需加强，国库……国库一时难以支撑两线大规模用兵啊！”
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主战者认为必须保住西陲门户，主和者则认为当以安抚为主，避免两面作战。
赵珩沉默地听着臣子的争论，目光却投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沈芷萱。沈芷萱微微颔首，示意影卫已掌握了相关情报。
“镇西王奏章所言，是实情，但也未必是全部实情。”赵珩缓缓开口，声音压下了殿内的嘈杂，“戎族异动不假，但为何偏偏在此时？镇西王坐拥十万边军，经营西陲数十年，难道连暂时稳住局面都做不到，非要朝廷即刻派兵？”
他的话，让不少大臣陷入了沉思。
“朕看，有些人是在试探朝廷的底线，也是在给朕出难题。”赵珩冷笑一声，“想看看朕是顾此失彼，还是能左右支绌。”
“那陛下的意思是……”林文正询问道。
“援兵要派，但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赵珩决断道，“着令凉州卫、肃州卫，各调五千精锐，驰援西平府，受西平府总兵节制！粮饷，由户部优先筹措，拨付一部分！”
只派一万援兵，而且明确由西平府总兵（非镇西王直接下属）节制，这既表明了朝廷的态度，又避免了大军落入镇西王手中，更是对镇西王的一种警示——朝廷知道你的把戏。
“那镇西王那边……”杜昆有些担忧，“只怕他会心生不满。”
“他若忠心为国，自会理解朝廷难处。他若别有用心……”赵珩眼中寒光一闪，“朕也不会容他放肆！”
退朝之后，赵珩立即召见沈芷萱。
“西陲之事，你怎么看？”赵珩直接问道。
“镇西王借戎族之势，行拥兵自重之实。”沈芷萱一针见血，“他想逼迫朝廷让步，给予其更大权柄，甚至可能……有更进一步的野心。戎族不过是他的棋子。”
“与江南那边有联系吗？”
“影卫正在核实。但时间点上如此巧合，恐怕并非偶然。”沈芷萱道，“他们可能想南北呼应，让朝廷首尾难顾。”
赵珩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从西陲划到江南，又落到北境。
“北狄左贤王，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边境摩擦升级，似有大规模南下的迹象。我们散布的假情报，似乎起到了效果，他认为有机可乘。”
“好！很好！”赵珩非但没有担忧，反而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都想趁火打劫？那朕就让你们看看，这把火，到底会烧到谁！”
他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芷萱：“通知我们的人，将计就计！让北狄密使的交易‘顺利’完成，但要确保我们能掌控这批物资的最终流向！同时，在边境制造一些‘混乱’，让左贤王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陛下是想……”沈芷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引蛇出洞，一并解决！”赵珩语气森然，“他们不是想联手吗？朕就给他们创造一个‘完美’的机会！看看是他们的联盟牢固，还是朕的刀锋更利！”
风起西陲，看似是边境危机，实则是帝国腹心之患的一次集中爆发。赵珩决定不再被动应对，他要主动设局，将潜在的威胁，引出洞来，一举铲除！这场席卷整个大周的风暴，即将迎来最高潮的碰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