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他正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前方飞速倒退的街景，侧脸的线条在流光中显得有些冷硬。
片刻后，她终究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里，有无奈，有气恼，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红色的魅影再次融入了城市的夜色。
回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
走廊的灯依旧是坏的，黑暗像一块厚重的幕布。
“晚安。”
严酒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下。
“嗯。”
苏真真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她打开自己的门，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
严酒也推开了自己的门，顺手反锁。
胃里那昂贵的菜肴，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饱腹感。
他走到桌边，撕开了一包红烧牛肉面的包装袋。
热水冲入碗中，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
严酒看着泡面叹了口气，自己或许就是穷命吧，山猪吃不了细糠。
三分钟后，他端着面，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还是这个味道，踏实。
吃完面，他将碗筷洗净，然后在房间中央那片狭小的空地上，脱掉了上衣。
他摆开架势，开始练功。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最基础的动作。
汗水顺着他肌肉分明的背脊滑落，在地板上浸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比吃饭睡觉更重要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他停了下来，全身的肌肉都在轻微地颤抖，那是一种酣畅淋漓后的舒爽。
他冲了个澡，冰冷的水流带走身上的热气与疲惫。
然后，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第二天，市大队。
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吹散了清晨的闷热。
严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脑子里还在想着那笔四百多万的存款。
要不，换个大点的房子？
“哎，你们听说了吗？《幻境》里现在金币能换钱了！官方交易平台都出来了！”
旁边的胖子同事王强，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真的假的？比例多少？”
另一个同事立刻来了兴趣。
“一比一万！一个金币，一万块钱！我昨天杀了半宿的野猪，才爆了二十个铜币。”
“而且价格好像是浮动的，刚才已经涨到一比一万三了。”
同事的脸上写满了激动。
“卧槽，那我昨天打到的那把白板斧头，卖了五个银币，岂不是发了？”
李伟一拍大腿，眼睛都亮了。
“发个屁！五个银币，也就五百多！你看看论坛上那些大神，昨天有工会发了击杀黑铁boSS兔王的视频，有一件黑铁装备直接拍了13万！”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严酒默默地喝了口茶。
上午的时间，就在同事们对《幻境》的热烈讨论中飞速流逝。
中午，严酒没有回出租屋，而是在警局附近找了家小炒店。
他坐在油腻的桌子前，拿过菜单。
以往，他的视线总会下意识地在价格那一栏逡巡。
今天，他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菜名，找了几个自己爱吃的。
“老板，一份蒜泥白肉，一份水煮鱼，一份夫妻肺片，再来三桶米饭。”
“好嘞！”
不用再斤斤计较那几十块钱差价的感觉，确实不赖。
严酒想着。
吃完饭，他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出租屋。
楼道里很安静，隔壁苏姐的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在游戏里。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
熟悉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坐在床沿，手臂上的蓝色虚拟界面出现。
严酒没有犹豫，心念一动。
【进入游戏】
随着读秒结束。
意识抽离，眼前再度化为一片无垠的星海。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
【欢迎回到《幻境》，祝您游戏愉快。】
光芒散去。
他依旧站在那座奢华庄园的高墙之外。
严酒打开好友列表。
小奶油的名字是灰色的。
她还没上线。
任务提示依旧悬浮在视野的角落。
【请寻找枫叶兄弟会的踪迹，完成任务。】
严酒收起了那把庄园钥匙，转身朝着枫叶城中心走去。
一个人，行动起来更方便。
枫叶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热闹。
玩家与Npc混杂在一起，叫卖声，铁匠铺的敲击声，酒馆里传出的喧哗，构成了一幅鲜活的画卷。
严酒的目标很明确。
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走向一队正在巡逻的卫兵。
为首的卫兵队长，就是之前对他行礼的那一个。
“你好。”
严酒拦住了他。
卫兵队长看到他，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丝恭敬。
“大人，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你知道枫叶兄弟会吗？”
严酒直接开口。
卫兵队长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警惕与严肃。
他握着长戟的手都紧了几分。
“大人，我不清楚您在说什么。”
几乎是在卫兵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系统提示在严酒面前弹出。
【警告：由于你在枫叶城内公开提及通缉组织，枫叶城声望-1。】
卫兵队长的身体绷得更紧了。
“冒险者，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
“在枫叶城，这个名字是禁忌。”
“如果你不想被关进地牢，就永远不要再提起它。”
说完，他不再看严酒，带着手下的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巡逻，仿佛在躲避瘟疫。
严酒挠了挠头。
看来这个兄弟会，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直接问是行不通了。
他没有再去找其他的Npc。
他开始在城里闲逛，但脚步却很有目的性。
信上提到了“献祭仪式”与“门”。
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
他走过人声鼎沸的商业区，在炼金商店和魔法材料店门口停留了片刻。
没有发现任何与“血焰红宝石”有关的线索。
他又绕到贫民区。
这里的空气污浊，街道狭窄，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
几个衣衫褴褛的Npc蜷缩在墙角，麻木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里似乎也不是藏匿秘密的地方。
枫叶城很大。
想在这里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组织，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严酒最后走到了城门附近。
高大的城门下，人流与车马川流不息。
出城的，进城的，卫兵们正在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辆马车，盘问着每一个可疑的人。
严酒没有动。
他只是靠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面墙上，静静地观察着。
他的职业是警察，观察与等待，是刻在骨子里的基本功。
一辆运送麦酒的货车被仔细检查后放行。
一个行商的包裹被整个倒出来，确认没有违禁品。
几个看起来行踪诡异的玩家，被卫兵拦下，带到一旁反复盘问。
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防卫森严。
就在这时，一辆外表极其普通的黑色马车，缓缓驶向城门。
马车没有任何家族徽记，车夫也是一张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大众脸。
卫兵照例上前，准备进行检查。
车夫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不着痕迹地塞进了卫兵队长的手里。
那是一小袋钱币，在阳光下闪过一抹银色的光。
卫兵队长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然后挥了挥手。
“走吧。”
其他的卫兵没有再上前。
那辆黑色的马车，甚至连车帘都没有被掀开，就这样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关卡，朝着城外驶去。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周围的玩家和Npc，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异常。
但严酒看见了。
他站直了身体，将肩上的【枯魂法杖】重新扛好。
然后，他跟了上去。
他的脚步不快，混在出城的人流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辆黑色的马车驶出城门后，沿着官道开始加速。
严酒也走出了城门。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拐进了路旁的树林。
林间的阴影，是最好的掩护。
【风步】！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化作一道疾风，悄无声息地在林中穿行。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
他在树林里疾驰。
两者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