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巴图鲁盯着地上的铁疙瘩,眉头紧锁——他见过明军的火炮,见过大顺军的火罐,却从没见过这种圆滚滚的铁壳玩意儿,引信燃烧的“滋滋”声,在寂静的空地上格外刺耳。
宋阳没有回答,只是抬手示意他稍等。巴图鲁的亲兵想上前查看,却被他拦住——多年的战场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不能轻易靠近。
就在引信燃到尽头的瞬间,铁壳震天雷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巴图鲁和亲兵们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伸手捂住耳朵。烟尘冲天而起,碎石和铁屑飞溅,落在周围的草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等烟尘渐渐散去,巴图鲁快步走到爆炸的地方,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地面被炸出一个三尺见方的土坑,坑边的野草被烧得焦黑,几块散落的铁壳碎片嵌在旁边的树干上,深达寸许,树干上的树皮都被震得剥落下来。
“这……这是什么火器?”巴图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征战多年,见过火炮炸塌城墙,见过火罐烧穿帐篷,却从没见过这种“小玩意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要是这东西扔在步兵阵里,怕是能炸翻一片人。
“震天雷。”宋阳走到他身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威慑,“铁壳的,里面装着火药和碎石,扔出去就能炸,专门用来对付攻城的步兵和骑兵。”
他指着墙头的木架:“大人刚才在庄墙下看到的,就是这种震天雷——不算多,也就一百多枚吧。铁壳的不够,还有竹筒的,虽然威力小些,却胜在数量多,足足有两百枚。”
巴图鲁的脸色彻底变了——一百多枚铁壳震天雷,两百多枚竹筒震天雷,要是真的都扔出来,就算能攻破庄墙,也得付出至少几百人的代价。他手下虽然有上千人,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清军入关后,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战力”,要是在一个乡野庄子里折损过多,他不仅没法向上面交代,甚至可能被削去官职。
“你在吓唬本将?”巴图鲁强装镇定,却没了之前的骄横,“一个小小的庄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火器?”
“大人可以自己算一算。”宋阳语气依旧平静,“之前清军攻城,我用了二十枚震天雷,打退了你们的包衣;剩下的,都藏在庄里的地窖里。大人要是不信,我可以再扔一枚给大人看看——只是怕惊了大人的马,也怕炸伤了大人的亲兵。”
巴图鲁的亲兵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满语道:“章京大人,这火器威力太大,别再试了!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
巴图鲁沉默着,目光落在爆炸的土坑上,又扫过墙头的震天雷木架——他知道,宋阳没有吓唬他。这火器的威力摆在眼前,庄墙的防御也实实在在,要是强攻,代价必然惨重。
宋阳见他态度松动,继续道:“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得不偿失’的道理。攻破宋家庄,大人能得到什么?不过是一个庄子,一些粮食和银子。可大人要付出什么?几百个士兵的性命,还有攻城器械的损耗。更重要的是,大人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足够周边的明军和大顺军做好准备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暗示:“大人应该知道,明军的王参将就在庄南驻扎,大顺军的营地离庄西也不过十里。他们都在盯着宋家庄,要是大人在这里损兵折将,您觉得他们会不会趁机袭营?到时候,大人不仅没拿到庄子,反而可能丢了营地,甚至被上面问罪——这笔账,大人觉得划算吗?”
巴图鲁的脸色更沉了——宋阳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这次带的是偏师,主要任务是“扫清南下障碍”,不是“死磕一个庄子”。要是真被明军和大顺军趁机偷袭,他确实没法交代。而且,清军初入关内,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要是真和宋家庄死拼,万一陷入持久战,粮草补给都成问题。
“那你想怎么样?”巴图鲁终于松了口,语气不再傲慢,多了几分认真,“你既不归顺大顺,也不投靠明军,难不成想凭着一个庄子,在大清的地盘上自立?”
“不敢。”宋阳拱手道,“我宋阳只是个乡野庄头,没那么大的野心。我所求的,不过是‘自保’——保宋家庄的庄民安全,保庄子不被战火波及。我既不想与大清为敌,也不想得罪明军和大顺军,只希望能在这乱世之中,让庄民们活下去。”
他看着巴图鲁的眼睛,语气诚恳:“大人要是愿意,我宋家庄可以和大清‘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南下,我不阻拦;我守我的庄子,大人也别来攻。甚至,我还能给大人一份‘礼物’,助大人顺利扫清南下的障碍。”
“礼物?”巴图鲁皱眉,“什么礼物?”
“地图和情报。”宋阳道,“我在这一带待了多年,对周边的地形、村庄分布、明军和大顺军的营地位置,都还算熟悉。我可以给大人画一份详细的地图,标注出哪些村庄有粮草,哪些山道适合骑兵通行,哪些地方有明军或大顺军的小股部队——有了这份情报,大人南下能少走弯路,也能少损兵折将。”
巴图鲁的眼睛亮了——清军最缺的就是“情报”。初入关内,对地形不熟,对明军和大顺军的分布也不清楚,要是真能拿到一份详细的地图,确实能省不少事。他看着宋阳,语气带着几分怀疑:“你会这么好心?这地图要是假的,或者故意给我指错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