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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玉佩求生之路 > 第12章 患难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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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的队伍像一条拖曳在尘土里的死蛇,缓慢地向前蠕动。宋阳扶着李氏,走几步歇几步,老娘的状态虽稳了些,却依旧虚弱,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这日午后,队伍在一片干涸的河床边暂歇。众人散开,各自找背风处蜷缩,眼神麻木地望着河床里仅存的一汪死水——浑浊发绿,漂着不知名的杂物,却依旧有人捧着破碗,疯了似的往嘴里灌。

宋阳扶着李氏在一块大石头后坐下,刚想从空间里取点水给老娘润润嘴,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他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汉子正费力地将两个孩子往石头边挪。

那汉子看着本该是身强力壮的模样,骨架子撑得破烂的短褂空荡荡的,却被饥饿和疲惫压得佝偻着背,像一株被狂风打折的高粱。他的脸又黄又瘦,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得像老树皮,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点老实人的憨直。

他就是王二柱。

宋阳对他有点印象——前几日,队伍路过一片有露水的草丛,宋阳用破碗接了点露水,见王二柱的两个孩子渴得直哭,犹豫了一下,分了小半碗给他们。

此刻,王二柱正把一个约莫六岁的男孩和一个四岁的女孩搂在怀里,用自己的破褂子给他们挡风。那男孩瘦得像根柴禾,却梗着脖子,大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像只护崽的小狼崽——这是铁蛋。女孩则怯生生地躲在父亲怀里,小脸蜡黄,眼睛大得不成比例,像两颗嵌在脸上的黑葡萄,望着宋阳时,飞快地低下头去——这是二丫。

“宋阳兄弟。”王二柱注意到他的目光,咧开干裂的嘴,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你娘……好点了?”

“好多了,多谢柱哥惦记。”宋阳点头,扶着李氏的手紧了紧。

王二柱叹了口气,看了眼李氏,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铁蛋和二丫,声音压得更低:“这天杀的世道……能活着,就不易了。”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半块啃得干干净净的树皮,塞给铁蛋,“啃点,垫垫。”

铁蛋接过来,却没自己吃,而是递到妹妹嘴边。二丫摇摇头,把树皮推回去,小声说:“哥吃。”

兄妹俩推让着,瘦小的身影在寒风里晃得人心疼。王二柱别过头,眼眶红了,却没说话——他已经没东西能给孩子了。

宋阳看着这一幕,心里发酸。他从空间里取出一小捧糙米磨的粉(这是他特意留着应急的),想递过去,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这点粉,给了他们,自己和老娘可能就要饿肚子。在这逃荒路上,半捧粉就能决定生死,他没资格当这个“好人”。

王二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憨厚地摆摆手:“兄弟别介,你的难处我知道。那天你分的那点水,我记着情呢。”他拍了拍胸脯,“往后有啥力气活,尽管找我,我王二柱别的没有,还有点死力气。”

宋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份微薄的感激,在这乱世里,已经算是难得的温暖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宋阳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矮树丛后,坐着一个妇人,正背对着他们,低头哄着怀里的孩子。

那妇人穿着件打满补丁的青布衫,头发乱糟糟地挽着,露出的脖颈瘦得能看清骨头。她的背影佝偻,却透着一股紧绷的警惕,像是随时准备着应对突发的危险——这是张寡妇。

原主的记忆里,她男人是被抓了壮丁的,走的那天,孩子还在襁褓里。她一个妇道人家,抱着孩子一路逃荒,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宋阳见过她几次,总是独来独往,眼神像受惊的兔子,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怀里紧紧抱着个约莫三岁的小女孩——丫丫。那孩子比二丫还瘦,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却被张寡妇护得很紧,连风吹过都要把孩子往怀里再搂搂。

此刻,张寡妇正用一块破布蘸着什么,小心翼翼地擦着丫丫干裂的嘴唇。宋阳看过去时,她猛地转过头,眼神里的警惕像淬了冰,直到看清是他,才稍微松弛了些,却依旧没说话,又转了回去。

“她……是张嫂子吧?”李氏虚弱的声音响起,“可怜见的,一个人带孩子……”

宋阳“嗯”了一声。他知道,张寡妇昨天在前面的山涧里找到了一处渗水的石壁,偷偷告诉了他和王二柱——那里的水虽然少,却比河床里的干净些。

这就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互助”了。

偶尔谁先发现了能避风雨的角落,会悄悄给对方递个眼神;谁找到了稍微干净点的水源,会在没人时,用极低的声音提点一句;夜里冷得受不了,会默契地凑得近一些,用彼此微薄的体温抵御寒风。

但也仅此而已。

没人会提“食物”两个字。

王二柱不会说他怀里还藏着半块观音土,张寡妇也不会说她昨夜偷偷挖了点野菜根,宋阳更不会暴露他空间里的糙米。

在这饿殍遍地的路上,食物是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分享食物,等于把自己的活路分给别人,没人敢,也没人愿意。

夕阳西下,给灰蒙蒙的天空染上一点惨淡的橘红。

王二柱把铁蛋和二丫搂得更紧了些,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哄孩子睡觉。张寡妇抱着丫丫,背靠着石壁,眼睛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宋阳则给李氏裹紧了破草席,自己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意识却沉入空间,看着那片绿油油的禾苗。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

三个家庭,七个人,在这片荒芜的河床边,各自蜷缩着,像几株挣扎在石缝里的野草。

他们是患难中的同路人,有着相似的苦难,能给予彼此最微薄的慰藉,却谁也不敢、也不能真正靠近谁。

因为活下去的路太窄,窄到只能容下自己和最亲的人。

宋阳知道,这样的“交情”脆弱得像一层纸,风一吹就破。但他还是在心里记下了王二柱的憨厚,记下了张寡妇那句关于水源的提醒。

或许,将来某一天,这些微薄的善意,能成为他们一起活下去的契机。

他看向远处连绵的山影,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快了,离那片废弃的村落,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