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宛城,邓安归心似箭,只想尽快返回襄阳去寻那童渊。他勒住马缰,对万年公主刘诗道:“公主,我们这就转向,直接回襄阳吧。”
谁知,刘诗一听,原本因沿途新奇见闻而显得亮晶晶的眸子顿时黯淡下来,小嘴不自觉地撅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这就回去?才出来半个月不到!樊城、新野、宛城,尽是些城池军营,本公主还没好好看看这荆州的山水田庄,市井百态呢!”
她自幼生长在深宫高墙之内,此次微服出行,虽偶有奔波,但民间那种鲜活、自由,甚至略带粗粝的气息,让她倍感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哪里舍得这么快就回到那规矩森严的府邸中去。
邓安看着她那副如同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儿情态,与平日那个言辞锋利、动不动就“蛐蛐”他的公主判若两人,不由得一阵头疼。
讲道理?跟她强调寻找童渊的重要性?她未必听不懂,但情绪上来了,只怕会嫌他啰嗦,适得其反。
用强权压服?那更不行,这趟出来本就是为了缓和关系,体验民情,岂能再摆大将军的架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骑在马上,扭过头故意不看他,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气息的刘诗,一种久违的、属于现代男友哄女朋友的无奈感涌上心头。
他驱马靠近她一些,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带上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耐心与……哄劝?
“好了,别闹脾气。”他试着组织语言,目光扫过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不存在的裴旻和聂隐娘,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一直嫌王师和张真人的训练有些腻了,想换个法子强身健体吗?”
刘诗耳朵微动,但还是没回头。
邓安继续道:“你可知道,我们要去找的那位童渊老先生,武功有多厉害?张绣的枪法,就是他教的!还有他那个徒弟赵云,就是上次在荆南,和杨再兴将军大战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的那员白袍小将,记得吗?武艺也是出自他门下!”
听到这话,刘诗终于微微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杨再兴的勇猛她是知道的,能和杨再兴打得难解难分,那个赵云的师父,想必确是了得。
邓安见她意动,趁热打铁,语气带着一丝诱惑:“等我们找到他,想办法请他出山,到时候,让他也做你的老师,教你几手厉害的防身术,岂不比整天闷在府里有意思?说不定还能把那个赵云也一起‘骗’来我们大将军府,给你当三号教头呢!”
这描绘的前景确实有吸引力,刘诗脸上的不情愿消散了大半,但似乎还差最后一点火候。
邓安看着她那犹带一丝倔强的侧脸,心中一动,一句久违的、跨越了千年的亲昵称呼,几乎是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乖啦,宝宝,我们先回去办正事,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宝……宝?” 刘诗猛地转过头,一双美眸睁得溜圆,里面充满了茫然与惊愕。
这个词她从未听过,发音古怪,但配合着邓安那无奈又带着宠溺的语气,却像一根轻柔的羽毛,猝不及防地搔过了她的心尖,带来一种奇异又陌生的酥麻感。
“这……这是何意?”
邓安也是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看着刘诗那纯净疑惑的眼神,他老脸微热,干咳一声,胡乱解释道:“呃……这个嘛,就是……就是家乡那边,对……对亲近之人的一种昵称,意思是……是心肝宝贝,很珍贵、很重要的意思。”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点肉麻。
“心肝……宝贝?” 刘诗低声重复了一遍,白皙的脸颊上“腾”地浮起两朵红云,如同染上了天边的晚霞。
她迅速扭回头,不敢再看邓安,心跳却莫名地漏跳了几拍。
这称呼……这称呼也太……太不知羞耻了!可……为什么心里却有点……有点甜丝丝的感觉?比宫里那些蜂蜜饯还要甜上几分。
她不再提反对意见,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马缰,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嘟囔了一句:“……那,那快些回去吧。”
邓安看着她这副罕见的羞涩模样,心中暗笑,同时也松了口气。总算哄好了。
四人于是调转马头,不再耽搁,沿着官道,向着襄阳方向疾驰而去。
只是这一路上,万年公主似乎安静了许多,偶尔偷瞄邓安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未曾散去。
而那一声跨越时空的“宝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
裴旻依旧沉默,聂隐娘面具下的嘴角,却似乎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寻找童渊之路,便在这样一段略带旖旎的小插曲中,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