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贞观十二年夏,随着朝廷关于在关内道、河东道试行“摊丁入亩”与“士绅一体纳粮”的诏书正式下发,并以邸报形式通传天下,一场前所未有的社会震荡,在这两大核心区域猛烈爆发。正如林昊与房玄龄等人所预料,民间的反应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极端态势。

在广大的乡村田野,无数自耕农、佃户在听闻诏书内容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里正、胥吏敲着锣,反复宣讲新政要点——今后赋税将主要依据田亩多少征收,不再单纯盯着男丁数量,并且以往那些不用交粮的秀才、举人老爷、官宦人家,也要和他们一样按田纳粮时,一种近乎狂喜的情绪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

“苍天有眼!陛下圣明啊!”一个老农跪在田埂上,对着长安方向老泪纵横,“我家三个男丁,就这五亩薄田,往年丁银徭役压得喘不过气,这下好了,好了啊!”

“那些老爷们也要交粮了!看他们还敢不敢拼命兼并我们的土地!”

“这才是真龙天子!是真心念着咱们老百姓的皇帝!”

许多村庄甚至自发地组织起来,焚香祷告,为皇帝祈福。长期以来,压在底层百姓身上最沉重的负担之一——丁银和徭役,似乎看到了减轻的曙光。尽管他们也知道,最终田亩上的税赋可能会增加,但相比于按人头收取、无论贫富的丁银,这种与财产挂钩的方式,在他们看来,无疑公平了许多。民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向着长安,向着那位敢于向特权开刀的天可汗凝聚。

然而,与民间沸腾的赞颂形成惨烈对比的,是占据大量土地的地方豪强、世家旁支以及部分旧有勋贵们的激烈反弹。诏书对于他们而言,不啻于一道催命符!

诏书下达后,尽管朝廷派出了干练的御史和户部官员,带着新培训的测绘人员奔赴各地,开始清丈田亩,登记造册,但过程远非一帆风顺。消极抵抗、隐瞒田产、贿赂胥吏、鼓动佃户闹事……各种软抵抗层出不穷。而在少数几个平日里便跋扈惯了、拥有私人武装的豪强地盘上,更是爆发了公开的、流血的武装对抗!

陇州吴氏,乃关陇军事贵族集团的一支旁系,虽不如韦、裴等家显赫,但在当地也是树大根深,拥有良田数千顷,部曲私兵数百人。族长吴天德性情彪悍,素来视吴堡寨为自家独立王国。当朝廷清丈队伍抵达,要求进入其核心田庄进行测量时,吴天德竟下令紧闭寨门,其子吴猛更是率领数百名手持刀弓的私兵,立于寨墙之上,对着下方的官员和少量护军叫嚣:

“哪里来的撮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我吴家世代居住于此,这田产乃祖宗所传,与朝廷何干?什么狗屁新政!想要丈量我的田,先问问某家手中的弓箭答不答应!滚回去告诉李世民,陇州之地,还轮不到他如此放肆!”

态度之嚣张,言语之悖逆,令前来清丈的官员又惊又怒。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长安。

李世民闻报,龙颜震怒,却并未慌乱。他直接下令给驻扎在附近州府的一支新军火枪营:“着尔部即刻开赴陇州,剿灭叛逆!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对抗朝廷王法,是何下场!”

这支两百人的火枪营接到命令后,迅速行动,数日内便抵达吴堡寨外。营长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先宣读了皇帝讨逆敕令,给予其最后投降机会。吴天德父子自恃寨墙坚固,私兵“骁勇”,竟在寨墙上饮酒取乐,对下方军容严整、装备奇特的新军嗤之以鼻,甚至射箭挑衅。

“冥顽不灵!”新军营长冷笑一声,下达了攻击命令。

他没有让士兵们冒着箭矢去攀爬寨墙,而是直接调来了随军携带的一门轻型野战炮!

当那黝黑的炮口对准吴堡寨那并不算特别高大的寨墙时,吴天德等人还在嘲笑唐军“拖几个铁管子来有何用”。

“目标,寨门及两侧墙垛——放!”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吴堡寨那包着铁皮的厚重木制寨门,连同门楼,在实心弹的轰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碎裂、崩塌!两侧墙垛也被炸得碎石乱飞,露出巨大的缺口!寨墙上的私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雷”吓得魂飞魄散,哭爹喊娘,瞬间死伤一片,斗志全无!

“火枪营!前进!三段击,肃清残敌!”

火枪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从缺口处涌入,面对那些惊魂未定、试图抵抗的私兵,燧发枪喷吐出致命的火焰和铅弹。私兵们的皮甲、刀弓,在密集的弹雨面前毫无作用,成片地倒下。战斗几乎在炮击结束后的一刻钟内就失去了悬念。

吴天德被当场击毙,其子吴猛试图从后山逃跑,被埋伏的哨骑擒获。整个吴堡寨,这个经营了数代的豪强堡垒,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内,便被新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荡平!所有参与抵抗的吴氏核心成员及骨干私兵,皆按谋逆罪被就地处决。吴家田产,悉数抄没入官。

张氏靠掌控部分盐池起家,富甲一方,与当地官员盘根错节,养有大批护卫盐丁,行事更为狡诈。他们不敢明着对抗朝廷大军,却暗中煽动、裹挟了大量不明真相的盐工和佃户,以“朝廷加税,夺我生计”为名,聚集了上千人,围攻州府衙门,打砸清丈公所,气焰十分嚣张。当地府兵投鼠忌器,一时难以镇压。

朝廷再次派出新军火枪营,并加强了一门重型火炮。新军抵达后,并未立刻对骚乱人群进行冲杀,而是先以喇叭宣示朝廷政策,表明只惩首恶,胁从不问。同时,火炮对准了张氏聚居的、被其经营得如同堡垒般的大宅院。

张氏族长张贲自以为得计,躲在人后,企图依靠人多势众逼迫朝廷退让。

然而,新军指挥官在三次警告无效后,果断下令火炮对张氏宅院外围的防御工事进行威慑性射击。

“轰——!!!”

重型火炮独有的沉闷怒吼响起,一枚沉重的实心弹如同陨石般砸在张宅那高大的门楼旁,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砖石飞溅,地动山摇!

这远超吴堡寨遭遇的恐怖一击,瞬间让所有被煽动起来的人群惊呆了!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快跑啊!天雷来了!”,上千人的乌合之众瞬间作鸟兽散,只剩下张氏核心成员和死忠护卫面如土色地呆立在原地。

火枪营随即上前,轻松逮捕了以张贲为首的一干主犯。负隅顽抗的护卫,在燧发枪的齐射下迅速被清除。张贲被押赴长安,公开处决,家产抄没。朝廷顺势宣布,将张氏控制的盐池收归官营,并妥善安置了受蛊惑的盐工和佃户。

刘氏以养马、贩马起家,与草原部落素有往来,其护卫多为骑兵,机动性强。他们试图利用骑兵优势,骚扰朝廷清丈队伍,袭击落单官员。然而,在新军装备的、射程和精度都远超弓箭的燧发枪,以及专门对付骑兵的霰弹面前,刘家骑兵的几次冲击都变成了自杀式的冲锋,在连绵的弹雨和致命的金属风暴下损失惨重,根本无法靠近新军阵型百米之内。最终,刘氏族长见势不妙,欲弃家逃亡草原,被早已封锁要道的新军游骑擒获,整个家族随之瓦解。

这几起规模较大、反抗最为激烈的武装对抗,都被朝廷以绝对优势的新式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最小的代价血腥镇压了下去。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关内、河东,乃至整个大唐。

当吴堡寨被火炮轰开、张氏家主被公开处决、刘氏骑兵在弹雨中灰飞烟灭的详细战报,通过各种渠道传到留在长安的卢承宗、崔琰等世家核心人物耳中时,他们最后的一丝侥幸和反抗之心,被彻底碾碎了。

卢府密室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毫无血色的脸。

卢承宗仿佛一夜间油尽灯枯,他瘫坐在胡床上,手中捏着一份关于吴堡寨之役的密报,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都……都看到了吧?火炮……一炮之威,坚寨化为齑粉!私兵……呵呵,在那些能喷吐铅弹的铁管面前,与待宰的羔羊何异?吴天德……也算是一方豪强,数百部曲,半日……仅仅半日就灰飞烟灭……”

他抬起头,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我们以往所依仗的,高墙壁垒,私兵部曲,地方势力……在朝廷这雷霆手段和神兵利器面前,全都成了笑话!反抗?拿什么反抗?是咱们家里那几堵墙能挡住铁弹,还是那些看家护院的能快过铅子?”

崔琰坐在一旁,往日里的精明与沉稳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苦涩与后怕:“不止是武力……朝廷这次,是铁了心啊。看看那张贲、刘莽的下场,不仅仅是身死,更是族产抄没,根基尽毁!陛下这是……这是不留丝毫余地了。他不仅要我们服从新政,更是要借此机会,彻底铲除地方上任何可能威胁皇权的势力……”

另一位郑氏的代表颤声道:“如今……如今其他氏族怕是连暗中串联、消极抵抗都不敢了。朝廷的新军如同鹰犬,嗅觉灵敏,动若雷霆。吴、张、刘几家,就是血淋淋的榜样!我们……我们如今已是砧板上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如何?”

密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以往他们还能在朝堂上争一争,在地方上拖一拖,心中总还存着一丝“法不责众”、“皇帝不敢逼反天下士绅”的幻想。但现在,这最后的幻想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皇帝不仅敢,而且有能力以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方式,进行最彻底的清算!

他们终于认清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时代变了。皇权,在拥有了绝对的经济优势、人才选拔渠道以及碾压性的军事力量之后,已经变得空前强大,再也无法被他们这些世家门阀所制约。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知道,除了彻底屈服,积极配合朝廷可能到来的任何改革,并在新的规则下艰难寻求家族的存续之道外,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感谢“水浅王八多”的三个用爱发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