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突兀的铃声在静谧的房间中骤然响起。
方祁安被吓了一跳，他缓了缓心神，走到桌边拿起电话。
电话是宋梓西打来的，方祁安一看来电显示，立马按了接听键：“喂。”
“方先生，是我，宋梓西。”宋梓西说。
“宋助理，怎么样？我现在可以去见季先生了吗？”方祁安也顾不上礼节了，甚是焦急的问道。
宋梓西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嗯，可以，我已经派司机去接你了。你现在可以收拾一下。”
方祁安闻言，立马激动的应道：“好的，好的，谢谢宋助理。”
“方先生客气了。”宋梓西自始至终始终客客气气的，倒是从未因为季晏礼忘记方祁安而改变自己的态度。
不久，方祁安被送到医院，只是，距离季晏礼的病房越近，方祁安反而越发的踌躇起来。像是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不过，方祁安最终还是走到季晏礼的病房门前，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人不是他熟悉的宋梓西，而是一个很面生的男人。
方祁安先是一愣，但是看着对方的打扮，他猜测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季家雇佣的护工。
“你找谁？”对方问道。
“我，我找季先生，是季先生让我来的。”方祁安稳住心绪说道。
“你是方先生？”对方又问道。
“对。”方祁安点头。
“请进吧。”对方闻言并没有为难方祁安，而是侧开身子，让方祁安进去。
“谢谢。”方祁安说完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那护工似乎并没有留下的意思，待方祁安走进病房后，他便走了出去，并将门关上了。
方祁安顿了一下，接着向里面走去。
病床上的季晏礼半倚在床头，似乎在闭目养神。
方祁安走近了一些，却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对方。
忽的，季晏礼睁开双眸，那双冷静又透着寒意的眼睛向方祁安看了过来。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目光，是方祁安从未见过的陌生眼神。
方祁安的胸腔中霎时有种酸楚之感，就好像是被人拧着心脏挤出酸涩的汁水顺着血管蔓延。
“阿……”方祁安张了张口，却没有完整的叫出来。
最终还是季晏礼先开了口：“梓西说你想要过来看我。”
“是。”方祁安点头。
“然后呢？”季晏礼问道。
“嗯？”方祁安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连忙回答道：“我，我想来照顾你。”
“照顾我？为什么？”季晏礼好似很疑惑的问道。
“因为……因为我想留下来照顾你。”方祁安的脑子有些混沌，似乎连反应都比平时慢了许多。
他想，他的脑子大概也受了伤，不然怎么会反应如此迟钝呢？
季晏礼看着方祁安，眼中毫无波澜的说道：“我有护工。”
这话在方祁安听来就是——我不需要你。
方祁安有些急，可是在季晏礼面前，嘴巴一向有些笨拙的他，此时好像变得更笨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又是季晏礼抛出问题。
“我们是……”
是什么关系呢？
方祁安原本想说“我们是情侣”，但是他突然想到他在手术室门外许下的承诺。
他当时向上天和神明祈祷，只要季晏礼可以平安无事，他愿意用他所拥有的一切去交换。
如今季晏礼醒了，且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是不是说明他的祈祷起了作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就不能再拥抱他的幸福了，否则上天和神明觉得他不信守承诺，将季晏礼的“平安”收回去怎么办？
方祁安身体一抖，不行！不可以！
他的脑子缓慢的转动了一下，轻声说道：“你是我的恩人。”
“恩人？”季晏礼蹙眉重复。
“嗯，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救了我。”方祁安还点了几下头，似乎也在肯定自己的答案。
其实，方祁安的说法也不算撒谎，季晏礼确实救了他，确实是他的救命恩人。
只是，季晏礼似乎想要听到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季晏礼看着方祁安的眼神变了变，只是，方祁安垂着头，并没有注意到。
“所以，你想要留下来照顾我，是为了报恩？”季晏礼顺着对方的话继续问道。
季晏礼的声音明显冷了一些，然而对于现在脑子一团浆糊的方祁安来说，这点儿细微的变化，方祁安根本注意不到。
“不是，我……”方祁安发现他不仅脑子坏掉了，嘴巴可能也不好使了。
季晏礼将头转了回去，不再看方祁安，他冷冷的说道：“我虽然不记得你了，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救你，但是这既然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接受。你不必为了报恩留下来，我季家不至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护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就是想留下来照顾你，我……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方祁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反正嘴已经笨到家了，干脆也不用想什么合理的说辞了，他只求能够留下来照顾季晏礼，至于怎么留下来，他已经不在意了。
季晏礼倒是又将头转了过来，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方祁安，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不解。
“我……”方祁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季晏礼向后又靠了靠，他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了盖着被子的腿上，缓缓说道：“医生说，我可能会瘫痪。”
方祁安闻言，心脏一抽，手也跟着握成了拳头。
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就听季晏礼又接着说道：“你刚刚说想要留下来照顾我，你想要留多久呢？如果我真的瘫痪了，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呢？”
“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啊！”方祁安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一句话，将两个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季晏礼的嗤笑声打破了僵局。
“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愿意的。”方祁安有些苦恼，季晏礼的态度，他看不透。但是那声嗤笑，他听到了。
“算了。”季晏礼不甚在意的摇摇头，“季家不缺佣人。”
“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季晏礼扭头不再看方祁安。
“不要！”
方祁安下意识的抓住季晏礼的胳膊，他不能走，也不愿走，就算季晏礼赶他走，他也不会走的。
他向神明献祭了他的幸福，但是，只要他不去拥抱他的幸福，就不算食言。
他可以独自一人悄悄地爱着季晏礼，躲在角落默默地演着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