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高矮二老的败北,如同第二记沉重的闷棍,狠狠敲打在六派联盟已然有些发懵的神经之上。如果说崆峒五老的失败,还可以归咎于对方那诡异莫测、反弹内力的护体奇功,那么高矮二老的落败,则纯粹是技巧、眼力与武学境界上的彻底碾压!那神乎其神的步法,那精准到令人发指的破招,无不昭示着场中那青衫男子,对于武学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高度。
恐惧的阴云,愈发浓重地笼罩在六派众人心头。一些原本还心存侥幸、认为可以凭借精妙招式取胜的高手,此刻也开始动摇。
然而,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与其夫人班淑娴,在互相对视一眼后,却依旧咬着牙,并肩走了出来。
他们不能退!崆峒、华山已连折两阵,若他昆仑派再不敢出战,日后在六派之中,还有何颜面立足?更何况,他们对自己的剑法,有着极强的自信!
何太冲手持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班淑娴则使一柄较为短细的银剑。两人来到场中,与南宫宸遥遥相对。
何太冲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充满底气:“阁下步法精妙,破招精准,何某佩服。但我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乃是由赤精子、广成子等上古真仙遗法演化而来,蕴含天地正朔,阴阳之变,绝非华山反两仪刀法那等旁门左道可比!我夫妇二人,特以这正两仪剑法,向阁下讨教!”
他刻意强调“正两仪”与“反两仪”的区别,试图在声势上占据上风。班淑娴虽未说话,但手中银剑微微颤动,眼神锐利,显然也已将功力提至巅峰。
南宫宸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淡淡玩味的弧度。他并未反驳,只是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太冲与班淑娴不再多言,两人身形同时一动,步伐交错,如同阴阳双鱼,开始绕着一个无形的圆心缓缓游走。他们手中的长剑,一青一银,随着步伐的移动,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剑尖吞吐着森寒的剑气,隐隐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与华山高矮二老那诡诈多变、偏重奇袭的反两仪刀法不同,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走的乃是堂皇正道,讲究的是阴阳互济,生生不息,剑势展开,如同天地开辟,清浊自分,带着一股浩然磅礴之意。
“青阳初动!”
“玄阴滋生!”
何太冲与班淑娴同时清叱,剑招骤发!何太冲的青剑如同初升之朝阳,剑光灼灼,带着一股纯阳正气,直刺南宫宸中宫!而班淑娴的银剑则如同夜半之月华,剑势阴柔绵密,悄无声息地笼罩向南宫宸周身要害,封死其所有退路!
这一刚一柔,一阳一阴两道剑势,并非简单的并列攻击,而是彼此呼应,相互衍生。何太冲的纯阳剑势为班淑娴的玄阴剑势提供了根基与动力,而班淑娴的玄阴剑势则为何太冲的纯阳剑势弥补了变化与后劲。两股剑势交织在一起,竟仿佛形成了一个不断旋转、自我完善的阴阳剑域,将南宫宸牢牢锁定在中心!
剑光璀璨,剑气纵横!
这正两仪剑法一出手,便展现出了远超华山反两仪刀法的气象与格局,引得六派阵营中不少人暗暗喝彩,认为此战或有转机。
然而,身处剑域中心的南宫宸,面对这堂皇正大、生生不息的阴阳剑势,眼中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掠过一丝如同看到学生演练功课般的审视意味。
“形似而神非,只得其皮毛罢了。”
他心中轻叹,随即身形微动,竟不再施展那鬼神莫测的凌波微步,而是迎着那交织的剑光,向前踏出了一步!
就在他踏步的瞬间,他周身的气息,陡然发生了变化!
一股难以言喻的意蕴,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那并非强大的内力压迫,而是一种仿佛他自身便化为了阴阳之源、两仪之本的感觉!他左手微抬,五指虚拢,仿佛执掌着至阴之力,动作舒缓而缥缈,带着一股容纳、消融万物的意境;右手则并指如剑,指尖仿佛凝聚着一点至阳之精,凌厉而纯粹,蕴含着破开一切混沌的锋芒!
他竟是要以两仪之道,对两仪之剑!
只见他左手那虚拢的五指,如同拨动琴弦般,轻轻拂过班淑娴那阴柔绵密的玄阴剑势。动作看似轻柔无力,但班淑娴却惊骇地发现,自己那原本圆转如意的剑势,在接触到对方那缥缈掌意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变得凝滞、紊乱,仿佛所有的变化都被对方提前感知并引导向了无力之处!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挥剑,所有的力道都被无声无息地吞噬、化解!
与此同时,南宫宸右手的剑指,不偏不倚,径直点向了何太冲那气势汹汹的纯阳剑光!没有硬碰硬的锋芒,那剑指之上蕴含的,是一股更为精纯、更为本源、仿佛能衍化万物也能归于寂灭的阴阳真意!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何太冲那看似无坚不摧的纯阳剑势,在接触到那根手指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那凝聚的剑气瞬间溃散,剑身上传来的并非巨大的反震力,而是一种仿佛刺入了空处的、令人难受至极的失落感!他感觉自己苦修多年的纯阳内力,在对方那根手指面前,竟显得如此驳杂不纯,仿佛遇到了君王般的压制!
南宫宸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他仿佛早已看穿了这正两仪剑法所有的变化与衔接。在左手化解班淑娴玄阴剑势、右手点破何太冲纯阳剑光的同一时间,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微微一晃,已然从两人剑势那看似完美、实则因被他干扰而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缝隙中,切了进去!
何太冲与班淑娴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变招,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剑势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变得迟滞无比!而南宫宸的双手,已然如同穿越了空间般,出现在了他们的手腕之前!
依旧是那并拢的食指与中指,依旧是那轻描淡写般的动作。
“啪!啪!”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轻响。
何太冲与班淑娴只觉得手腕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剧痛钻心,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再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
“哐当!”“哐当!”
青光剑与银剑,几乎同时脱手,坠落在地,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何太冲与班淑娴踉跄着后退数步,捂着自己剧痛麻木的手腕,脸色煞白,眼神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茫然,以及一种信念崩塌后的巨大失落!
他们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
他们引以为傲的、传承自上古仙法的正两仪剑法,在对方那更为精深、更为本源的两仪真意面前,竟如同孩童舞剑般可笑,仅仅三五招之间,便被人寻隙而入,轻取手腕,兵刃坠地!
南宫宸收回手指,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失魂落魄的何太冲与班淑娴,淡然道:
“两仪者,天地之根,造化之枢。尔等剑法,徒具阴阳之形,未得造化之神,拘泥于招式变化,却失了自然圆融之本意。可惜了。”
他用对方最擅长的道理,以更为高远深邃的境界,堂堂正正地击败了对方!
这不仅是武力上的胜利,更是心理上与道境上的绝对碾压!
昆仑两仪,散!
何太冲、班淑娴,败!
连败三阵,六派联盟,士气已堕至谷底!
那青衫身影,在众人眼中,已然如同不可逾越的巍峨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