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七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
等他汹涌的告白暂告一段落,她才抬起眼,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那你爱我,是因为我生了你的孩子,还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你不过敏的女人?”
这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久了。
季少渊几乎是立刻摇头,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都不是!”
他目光深邃,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只是因为六年前那个瞬间,是你。是你江小七,蛮横又不讲理地,
就这么装进了我的心里。从此,我的思念,我的爱,
就全都给了那个连在哪里都不知道,却让我魂牵梦绕了六年的女人。”
听到这个回答,江小七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毫米。
她目光投向窗外遥远的灯火,语气带上了一丝飘忽和嘲弄:
“想想那个时候,真是荒唐。因为江妙云的一杯酒,我们两个有了牵扯。
她甩给我五千块,让我离开你,她要去做她的季太太美梦。”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怀上孩子。更没想过,以后会跟你,或者跟任何人结婚。
我总觉得,婚姻就像一座坟墓。恋爱或许是甜蜜的,但婚姻……
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可能是一地鸡毛,可能是相看两厌。”
“夫人!”
季少渊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轻柔却又坚定地将她搂进怀里。
起初带着试探,发现她没有剧烈抗拒后,才缓缓收紧了手臂,将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淡香的发顶。
“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会用尽我一生的温柔,呵护你,爱你,补偿你和孩子们。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包括我自己。”
他微微松开她,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惯常冷冽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近乎虔诚的期待:
“等这次回去,我们订婚,好吗?给我一个名分,也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
江小七没有立刻回答。
她靠在他温暖的胸膛,能听到他沉稳而急促的心跳。
这个男人,是江城人人畏惧的“冰块太子”,此刻却在她面前,
卸下了所有盔甲,袒露着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内心。
她沉默着,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感受这份迟来了六年的温暖。
就在这时——
“砰!”一声轻微的,像是肉垫撞在门板上的声音。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尽管压得很低,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门外,三个小脑袋正挤在一起。
江晏宸揉着被门撞到的额头,小声抱怨:“老大你推我干嘛!”
江晏安竖起食指:“嘘!爹地在跟妈咪表白求婚呢!关键时刻!”
江晏歌推了推他的金丝小眼镜,平板不知何时又抱在了怀里,
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心率监测曲线(不知何时贴在哪里的传感器),冷静分析:
“爹地心率120,肾上腺素水平显着升高,紧张度87%。妈咪心率平稳,
但皮肤电导有微小波动,说明内心并非毫无波澜。成功率预估……65.8%。”
江晏晚抱着她的小兔子玩偶,睡眼惺忪,奶声奶气地问:
“哥哥,爹地是不是在说,以后可以天天给我们做那个黑乎乎的、吃了会拉肚子的早餐了?”
江晏安一脸嫌弃:“晚晚你别提那个!爹地做的饭,只有妈咪的解毒丸能救!”
江晏宸撸起根本不存在的袖子:“怕什么!爹地要是再敢让妈咪难过,我把他扛起来扔游泳池里!”
他们的“悄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屋内两人的耳朵里。
江小七:“……”
季少渊:“……”
他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深情氛围,被这几个小混蛋破坏殆尽!
尤其是那个“黑乎乎的早餐”和“拉肚子”!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是亲生的,打不得。
江小七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如同冰河解冻,春回大地,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凝重和紧张。
她抬手,轻轻推了推季少渊的胸膛,从他怀里退开一步,眼底带着未尽的笑意和一丝狡黠:
“看来,你想转正,光过我这一关还不够,还得通过你家那四个‘质检员’的考核才行。尤其是厨艺,”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季总,任重道远啊。”
季少渊看着她终于露出的笑颜,心头那块大石终于落下大半。
他无奈又宠溺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扬声道:
“门外那三个听墙角的,还有一个说梦话的,再不回去睡觉,明天所有人的甜点份额取消,包括晚晚的金箔布丁。”
门外瞬间安静了。
紧接着是“哒哒哒”一阵慌乱的小脚步声,迅速远去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季少渊重新看向江小七,眼神温柔而坚定:“厨艺我可以学,只要夫人肯给机会。孩子们的要求,我一一满足。至于考核……”
他上前,再次将她揽入怀中,这次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这辈子,赖定你了,江小七。你甩不掉我的。”
江小七这次没有推开他,只是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闷闷地说了一句:
“……看你表现。”
没有明确的“好”或“同意”,但这句“看你表现”,对于季少渊来说,已经是曙光。
他心中狂喜,手臂收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
低头,一个轻柔如羽的吻,珍重地落在她的发间。
“遵命,我的夫人。”
……
季少渊看着江小七脸上那抹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心头狂喜,仿佛有千万朵小花“噗噗”地炸开。
他强压下几乎要翘上天的嘴角,努力维持着沉稳的声线,眼底却已漾开柔波:
“那夫人,我先去给你放洗澡水。”
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反对,只是慵懒地揉了揉依旧有些酸胀的脖颈,便知这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