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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精神损耗极大的运算程序,现在终于告一段落,疲惫感铺天盖。

昨晚上那几杯红酒残留的后遗症,此刻也格外清晰。

“头痛药在左手边车载小冰箱,蓝色保温夹层。”

季少渊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他抱着已经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江晏晚,目光却像雷达,锁定在江小七微蹙的眉宇间和她按压太阳穴的手指上。

他侧身,长臂越过中间座位,探向前方司机和副驾之间的车载冰箱。

他摸出江小七自带没有标签的小药盒。

江晏宸在后排另一个角落早就四仰八叉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胸膛一起一伏。

江晏安坐在江小七旁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百宝袋滑落在脚边。

只有江晏歌还在看着平板上一串串的数据,小手在虚拟键盘上操作。

季少渊拧开玻璃瓶装的冰川水(专门给江小七准备),

又将两粒浅蓝色的药片倒在自带无纺布上,才递到江小七眼前。

江小七眼睛都没睁,只是把按压太阳穴的手垂下,摊开手心。

季少渊小心地将药片放在她掌心,随即又立刻将打开的矿泉水瓶递到她唇边,

扶稳瓶身,确保她能轻松喝到水又不至于弄湿衣服。

喂药,倒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江小七全程闭目。

季少渊静静的望着她微蹙的眉头在那特制药力下慢慢舒展,

紧抿的唇角也终于缓和,重新恢复平静的状态,不再紧绷。

江小七闭着眼,微微侧了侧头,几缕柔软的发丝拂过季少渊悬在她肩侧的手背。

如羽毛拂过的触感,让季少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滑动一次。

前排的林格和副驾的周云,全程眼观鼻鼻观心。

后视镜里折射的景象,已经被他们的大脑自动过滤屏蔽——

非礼勿视!

终于抵达云顶国际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

“妈咪安!”江晏歌终于放下平板,小脸满是困倦。

“呼噜……”江晏宸是直接被季少渊单手扛在肩上扛进去的。

“爹地安……”江晏晚在季少渊臂弯里睡意朦胧地嘟囔。

季少渊稳稳地将三个小的(包括扛着的那个)挨个放(扔)进各自的儿童房大床。

回到主卧宽大的起居空间时,江小七已经脱掉了修身的小西装外套,背对着门口,面朝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

季少渊无声地合上卧室门,隔绝了外界。

他没有开主灯,只让落地窗外的夜景作为光源。

江小七背对着他,身影在璀璨夜景勾勒下,显得挺拔又疏离。

就在季少渊斟酌着如何开口,是先去放洗澡水还是为她按揉一下依旧可能酸胀的肩颈时,江小七却毫无预兆地转过身。

光影在她脸上交错,看不清具体神情,只有那双眸子,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直直刺向他。

“季少渊,”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波澜,却像冰层下湍急的暗流,“你恨我吗?”

季少渊的心头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拉近彼此距离,却又在看到她眼底那片清冷时,硬生生顿住脚步。

“夫人说什么?”

他的嗓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都是我做错了事,何来之恨?”

他目光紧紧锁住她,不敢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是我没照顾到你的心情,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让孩子们陷入危险之中,是我的错,无可推卸。”

“颜面?”

他几乎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苦涩无比,

“在夫人和孩子面前,颜面算什么?你和四个孩子,才是我季少渊人生中最重要的,唯一重要的。”

他再次向前,这次脚步坚定,直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才停下。

他微微俯身,试图捕捉她躲闪的目光,声音里带着近乎卑微的恳求:

“夫人,您能……原谅我吗?”

江小七没有后退,但眼神依旧没有软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伪。

季少渊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他积压了六年的情感与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我爱你,小七。”

这个名字,他含在舌尖六年,每一次呼唤都带着血丝般的思念,

“不是在知道有孩子之后,不是在发现唯独对你不过敏之后。

是在六年前那个晚上,我就知道,我季少渊这辈子,算是彻底栽了,再也逃不过对你的思念。”

“你消失了六年,我找了你六年!”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痛,

“江城翻遍了,国内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秦峰他们笑我疯了,说我魔怔了……

我的胃病,就是那一年落下的根!夜里疼得睡不着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你!”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停住,指尖微微颤抖:

“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痛?每天夜里都在想,你到底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

我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可我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也让我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他的视线因水光而略显模糊,声音哽咽:

“对不起,夫人……你怀孕的时候,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没在你身边;

你生孩子,在鬼门关走一遭的时候,我也没在;

孩子们出生后,嗷嗷待哺,最辛苦的那几年,我仍然缺席!

你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是我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没有担起责任!你该罚我,怎么罚我都认!”

“直到前几个月,你带着孩子们回来,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吗?像是枯了一辈子的树,终于等来了甘霖。”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目光灼灼,

“是,我身边是出现过很多女人,形形色色,但他们为的是什么?

季太太的位置,季家的权势,或者仅仅是征服我这个‘对女人过敏’的怪物的虚荣心。

只有你,江小七,从始至终,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