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踵而至的噩耗，让本就气氛凝重的白马寺更添一层阴霾。
慧明大师听闻又有两位好友兼高僧莫名圆寂，且死状与法净禅师如出一辙，顿时老泪纵横，身形摇摇欲坠，被身旁弟子赶忙扶住。
裴昭雪当机立断，一面请苏九立刻对法净禅师的遗体进行初步检验，一面派人火速前往宝光寺、永宁寺，通知当地官府保护现场，并请求协同调查。
同时，她请慧明大师立刻召集寺中所有僧侣，尤其是与法净禅师相熟、或近日行为有异者，逐一询问，排查线索。
安排妥当后，裴昭雪、裴昭明和白砚舟再次回到了法净禅师的禅房。
这一次，他们的目光不再仅仅局限于遗体，而是投向了那七盏按北斗七星方位摆放的油灯，以及整个禅房的环境。
“七星灯阵……”裴昭雪绕着那七盏灯缓缓踱步，目光锐利如鹰隼，“在道家典籍中，北斗主死，亦有续命、祈禳之说。但在佛门之中，尤其是禅宗，极少见到如此明确对应星宿的仪轨布置。这绝非法净禅师自行所为。”
裴昭明蹲在“天枢”位的那盏灯前，仔细观察着地面，甚至用手指轻轻捻起一点灰尘嗅了嗅，沉声道：“灯盏摆放的位置极其精准，地面有轻微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尺规仔细测量刻画过。这需要时间，绝非仓促可成。而且，灯油燃尽，说明是在法净禅师圆寂之前就已经点燃，并持续燃烧了一段时间。”
白砚舟则更关注那灯阵与遗体的关系。他站在门口，模拟着凶手的视角，低声道：“你们看，法净禅师端坐中央，七盏灯环绕。若从门外或窗外看进来，在灯火未熄之时，这景象……像不像某种古老的祭祀？或者……一种引导？”
“引导？”裴昭雪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嗯。”白砚舟点头，“引导某种力量，或者……标记某个位置。北斗七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凶手如此刻意地模仿星图，绝非为了装饰。这更像是一种……仪式必需的步骤，或者说，是在完成某种‘符号’。”
裴昭雪脑中灵光一闪，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向此刻已然繁星点点的夜空。
北方天穹，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勺柄指向西方。她又回头看向地上的灯阵，再对比夜空星图。
“不是简单的模仿……”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你们发现没有，这灯阵的指向，与此刻天上真正的北斗七星，是完全一致的！不仅仅是形状，连方位、角度都分毫不差！”
裴昭明和白砚舟闻言，也立刻进行比对，果然如此！
这意味着，凶手不仅在布置星图，更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点（很可能是法净禅师圆寂的那个时辰），让地上的“伪北斗”与天上的“真北斗”形成了精确的对应！
“这需要极其精深的天文历算知识！”
裴昭明脸色凝重，“凶手不仅能精确计算星辰方位，还能推算出特定时间点的星图，并确保在那一刻，地上的布置与天象完美重合。这绝非普通江湖术士所能为。”
裴昭雪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而且，你们还记得吗？佛首泣血，发生在子夜。法净禅师圆寂，据初步推断，也大概在子夜前后。另外两位高僧，消息传来也是在昨夜……时间点很可能也集中在子夜！”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子夜，极阴之时。佛首泣血，高僧圆寂，北斗七星……这些元素被强行串联在一起。凶手是在进行一场……以高僧性命为祭品，以特定天象为时机，以佛门圣地为基础的，某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宏大仪式！”
这个推断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如果真是仪式，那么其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慌？还是有着更深远、更可怕的目标？
“星位绝非偶然。”裴昭雪斩钉截铁地说，“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环环相扣的阴谋。我们必须立刻查明其他两位高僧圆寂的详细情况，找出他们之间的共同点，以及……这北斗七星排列，最终指向的，到底是什么！”
正在这时，苏九完成了对法净禅师遗体的初步检验，她面色沉重地走过来，说道：“昭雪，昭明，白公子。法净禅师体表无任何外伤，骨骼完好，内脏也无明显病变迹象。并非中毒，也非内力震伤。但是……”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困惑与凝重：“他的生机，仿佛是在一瞬间被彻底抽空，心力交瘁到了极致而亡。就像……就像连续数日不眠不休，耗尽所有精神，油尽灯枯。可据寺中僧人说，法净禅师平日作息规律，身体康健，绝无可能突然衰竭至此。”
心力交瘁而亡？无外伤无中毒？这更印证了裴昭雪关于“仪式”、“引导”的猜测。
凶手，似乎是用了一种他们尚未知晓的、直接作用于精神或者说“生命力”的诡异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