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昭明于府中“静养”的这段日子里,针对“玄鹤主上”的调查并未停止,反而在皇帝默许和裴昭雪等人的暗中推动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保密等级展开。
澄心殿夜谈之后,皇帝显然加强了对玄鹤卫的重视程度。
他通过王瑾,调动了直属于皇帝、极少动用的“暗影”力量,配合裴昭雪从大理寺和江湖渠道获得的信息,双管齐下,开始梳理所有可能与玄鹤卫相关的线索。
这日傍晚,裴昭雪避开所有耳目,悄然来到了裴昭明的府上。
她带来了几卷加密的卷宗,神色严肃。
“兄长,有了一些进展。”她在书房坐下,压低声音说道,“结合袁客师临死前的遗言,我们重新梳理了从玉扳指案到百鬼夜行案的所有细节,尤其是每个案件中那些看似偶然、实则可能有意引导的线索,以及各个伏法副使之间可能存在的、超越单线联系的交集点。”
她铺开一张京城及周边的详细舆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朱砂标记了许多点线和符号。
“你看,”她指着舆图道,“玉扳指案涉及户部侍郎与玉工世家,水龙吟骨案牵扯工部水利与漕运,梵音索命录直指护国寺与前朝乐律,寒梅香断魂利用太医院与陈年药商旧案,丹青索魂记关联江南画院与前朝灭佛,茶烟迷踪局则深入茶马古道与贡茶体系,赤霄阁迷局更是直接涉及宗正寺与皇室秘辛……而刚刚结束的百鬼夜行,袁客师身为司天台监正,掌控星象历法,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天命’舆论。”
她的手指在这些标记点之间划动,最终,这些看似分散的点,隐隐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了朝堂、财政、工程、文化、医药、商贸、宗室乃至意识形态等多个关键领域。
“玄鹤卫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广。”
裴昭雪语气沉重,“每一个副使,都像是这颗毒藤上伸向不同领域的分支,而他们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制造混乱。他们似乎在系统地、有步骤地……侵蚀、掌控,或者至少是深刻影响着这些维系朝廷运转和国家命脉的关键节点!”
裴昭明看着舆图,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裴昭雪的推断成立,那么玄鹤卫所图,绝非简单的复辟,而是想要从根本上……颠覆和取代现有的整个统治体系!
“而能够统筹如此庞大、复杂且隐秘计划的人,”裴昭雪的目光锐利如刀,“那个被袁客师临死前仍狂热崇拜的‘玄鹤主上’,其身份,必然满足几个条件。”
她竖起手指:“第一,他必须拥有极高的智慧和庞大的资源,能够策划并支撑如此长线、多线的布局。第二,他必须对前朝有着极深的眷恋和复辟的执念,并且有能力聚集像袁客师这样各具才华又对其忠心耿耿的能人异士。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他必须拥有一个极其合法、且不易被怀疑的身份作为掩护,能够方便地接触甚至掌控这些不同的领域,并且……能够及时获取朝廷的核心动向,甚至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在权力的核心圈层之内!”
这个结论,让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一个隐藏在权力核心圈层,拥有极高地位和合法身份,智慧超群,资源庞大,且对前朝复辟有着疯狂执念的终极对手——玄鹤卫主上!
他的形象,虽然依旧模糊,但轮廓已然清晰。
他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符号,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极其危险的、潜伏在光明之下的巨大阴影。
裴昭明凝视着舆图上那张无形的大网,缓缓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他与这位“玄鹤主上”之间,注定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你死我活的终极对决。而这场对决,将决定这个王朝的未来,也决定他自己最终的命运。
“找到他。”裴昭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无论他隐藏得多深,都一定要把他揪出来!”